当四周从冰寒雪地变成柔软的羽毛时,天边已破晓,晨光照耀在她脸上,她低头看向下面的江山,眼睛里有无限的热爱与充满毁灭的征服,她的头发被风吹着在空中扬成一面黑色的旗,他在她一人身上看到了千军万马。
玄鸟逐渐往下飞去,在一处并不高的湖泊处,它忽得侧身翻转,二人猝不及防地掉下去,玄鸟用爪子捉住皇帝,任由王叔平坠到河里。
“你干什么!”她质问道。
“救你。”一个声音从神鸟嘴里传来。
“他就是一个乐师而已,能威胁到我什么?”她不解地问道,声音高了一些。
玄鸟不言,把她送到一处平原便转身离开,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
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过身,盯着那个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一把拽过他手中的木棍扔掉,她听不懂这些人的语言,但看他们的衣服和装饰感觉并不是和自己处于同一个时代的人。她看到一个瘦小的孩子额头上烙着一个蛇型图纹,她明白过来自己所处的是还处于奴隶制的齐国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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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乐师的沉溺(三)
面对这些多年之前的人,她轻蔑一笑,转身打算离开,忽听身后似乎有人攻击,她侧身扫腿,将那人一脚踢飞,但在站稳的那一刻登时眼前一黑,果然,人不能饿。
再一次醒来时,她已被绑在一个木头桩子上,身边堆满柴火,是要被烧死吗,未免有些荒唐,若她不是几天没吃饭,还跟群狼打了一架,怎么会被这群人捆住?
那个额头有图纹的男孩走到她面前摆放柴火,她问:“你们怎敢?”
男孩扭头,似乎没有听懂,他呆滞的眼神望向她,用自己的语言冲她骂,她听懂了几个词,其中有一个的意思是狂妄的奴隶,她懂了。
狂妄的奴隶,若她现在还有一点力气,她定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狂妄。
男孩走了,很快,日头升了起来,她面前的人越来越多,一把火被扔到柴火上,火焰越燃越旺,逐渐挡住她的视线。
烟雾飘到她鼻子里,也熏着她的眼睛,面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她看到一个人,一个从大火里走出来的人,他一身衣服已是破旧不堪,脸上也满是黑烟,头发被烧成弯曲的形状,他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烧毁,露出的皮肤被灼得发红,她冲他大喊,让他过来,他一瘸一拐地向她走来,绕到她身后,极其缓慢地帮她解绳子。
“背上,痛吗?”她问。
没有回答,她继续问:“你的手,还疼吗?”仍是没有回答。眼前的大火像长了红舌头的怪物,又像站起来的毒蛇,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耳边火焰的声音逐渐变小,背后的呼吸声越来越大,“一定很痛吧,你是傻子吗?”她继续问道。
身后不会有回答,因为那个人是王叔平,她把牙齿咬得发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那样对他,为什么他那么傻。
她睁开眼睛,视线模糊。
林深闭目养神一段时间后,醒来时见桌子上多了一碗药,当他问太医时,对方回答说是看他精神不佳,就给开了个调养身体的方子,还说他的安危事关国本,不可轻视。林深闻言不禁莞尔,心想自己居然成了这般重要的人,他本是不爱喝药的,此时见太医如此,想着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便把药拿到自己嘴边,浅尝了一口之后忽然精神起来,问道:“谁让你们在药里面放盐的?”
太医们面面相觑,忙说不知。林深记忆忽得闪回,想起幼年时自己喝药弄出来的笑话,便大笑着把这一碗又苦又咸的药喝了下去,随后继续审问闻人绝。
在看完闻人绝的过往后,他想到一个办法,只是此举太过铤而走险。
“你叫闻人绝,是也不是?”
“你来之前就已经存了死志,但你不为名,更不是为了什么齐国,你只是为了一个人,那人便是齐国国君,是也不是?”
“他知你为人不忠,却仍愿意救你一命,尊你为国士,他助你躲避江湖追杀,准你与其同居一处,奇珍异宝供你挑选,是也不是?”
“他那日跪于你面前痛哭,让你助他,你知道此举无论成败都只有一死,但你还是来了,你只是畏惧他失望的眼神,是也不是?”
林深的话说得很快,根本没打算让对方答复,这些话都是事实,他亲眼看到的事实,他只是想用这些话来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那你害不害怕他死去的眼神?”林深忽得一问,他走到闻人绝面前,俯下|身子在他耳边道:“你真以为杀了陛下一人便能保住齐国吗?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不是梁国也必定会有一个国家做那个灭掉其余各国的霸主。但你我都知道那绝不可能是齐国,你应该知道他的无力,更知道齐国朝堂的乌烟瘴气,他救不了自己的国家,你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