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终一定会走上修炼裂魂术的这条道路,这也是我想要你做的,你的裂魂术修炼进度如此之快,与王叔平的帮助也有关系吧,他那把琴你就没有感觉到熟悉吗?”风执问道。
江自流没有回答。王叔平那日带着琴走上雪山,他便对对方有过怀疑,琴声中他也曾隐约听到过玄鸟的鸣叫,他曾问过王叔平那把琴的由来,王叔平坦然地说是在永麟兵器库求的,为了一个女人,他便没有再问。
“他没有骗你,那把琴的确是他在永麟兵器库求的,也的确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他没有说获得那把琴的代价。”
“代价……”江自流忽然想起王叔平帮助自己修炼时留下的眼泪,那时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修炼邪术不得善终而哭,如今看来,竟是鳄鱼的眼泪了。
“得到那把琴的代价,就是帮你修裂魂之术。他知道你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正如当他踏入永麟兵器库的那一刻,便也没有了退路。”风执继续说道。
“为什么?”江自流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了一些,他隐隐感觉自己所窥见的,也许只是一小片天空,他的世界被一个谎言包裹着。
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是明媚的暖阳,只是他似乎失去了视觉,感觉周遭都逐渐被黑暗笼罩,黑暗向他压来,他无处可逃,亦无力去抵抗。
“为什么要让我修裂魂术?为什么让我走上这条路?”江自流继续问道。
风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背对着江自流,问道:“你是否记起了那些梦?”
“是,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江自流说道,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梦,鬼面青衣那件事后,他想了很久,他把自己的记忆从脑海里挖出来反复观察,反复回溯。最终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真的去过很多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身份和面貌生活了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那些梦数以千计,在里面度过的时间加起来已过万年,而这,都仅仅发生在自己在苍云门的那短短三年。
“那就是真实,也可以说是梦。那三年里我带你体验了很多种生活,你以各种不一样的身份活着,但每一个身份,每一种生活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经历。”风执的声音忽然停止,他抬头看向天边的阳光,光线刺入他的眼睛,他没有躲,也没有闭眼,他似乎从那一片光亮中看到了一些人:
把自己推出去的族人,要杀死自己的苍月,长大后杀师夺权的卫琰……
“背叛,被自己信任的人,爱的人,珍惜的人背叛。”风执说着,一阵灼热的痛感袭来,于是他闭上了眼。
“然后呢?”江自流忽然想到了无竟域的经历,或许,他曾在“梦”里因遭受背叛的悲愤而shā • rén,一千多个梦,数万年的时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造了多少孽……
手中的剑顿时变得冰凉无比,一股粘稠的液体从剑刃向上缠住他的手指。
“你和我很像,却又不像,有时间你选择了宽容,有时候你选择了报复,也有时候,你选择了谴责自己,我知道所有记忆叠加在一起的痛苦,所以我让你在醒来之后就忘记这一切,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是否会和我一样。”
“那些,只是你的游戏?”江自流问道,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些经历只被对方用一句“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解释,轻飘飘地就像“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喜欢吃鸡蛋”。这样荒谬且简单的理由让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有时候,可怕的不是深谋远虑,而是轻轻一掷。
因为随意,因为荒谬,所以没有缘由,没有底线,没有制约。面对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可以讲道理,可以分析利弊,但是遇到一个把一切看得轻如羽毛的人,却没有任何可以牵制他的东西。
“算是吧,也是我对你的测试。我需要找到一个能够和我一起揭开真相的人,我不要那些甘愿死于敌人手下的懦夫,我要一个和我一般执着的人,一个哪怕失去一切也会因为一丝线索而拼尽全力的人,一个为了目的不害怕风险的人。你是我带入‘梦’的,你的经历也会因为我的命格而发生改变,所以你经历了无数次背叛,那不是我的本意,但的确因我而起,或许我该对你说句抱歉。”风执微微鞠了一躬,随后继续说道,“那些经历也逐渐让我看清了你,我就像一个看戏的观众,看着你的一生,看着你在各种绝境下的选择和决断,你每一次的表现都让我更加坚信你的能力,你就是那个可以和我一起解开真相的人。”
“不,准确来说,是孑。”风执的脸上忽然表露出一种极端的兴奋,他的眼神充满光芒,飞扬的白发似乎也变得黑了许多,他的衣服在风中乱舞,思绪飘回多年前那个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