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御剑上苍穹,去问江自流这一切的缘由。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修为平平,际遇平平,只想着找个温暖的家好好过日子。江自流是个注定不平凡的人,从一开始的登云台初露锋芒,后来身败名裂,再到如今的肉身飞升,他总能惊天动地,总能力挽狂澜,他那么强大,哪怕失去一切也能绝地反击。
而自己,似乎永远只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孩。
林深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也只能在这咒术围成的牢笼里面等待着命运的到来。他只是忘不了光束中江自流眼角的血迹,如果能飞上天界,或许他只会问一句,你还好吗?
那个人啊,就是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担得了,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他的确做到了,可他从不考虑后果与代价。
他的思绪被脚下传来的喧嚣声打断。
“咱们就这么任凭风执宰割?当年我还那么敬仰他,现在看来真是瞎了眼!”
“也不算瞎眼,只不过非我族类罢了,他也有他要做的事。但他为了他的目的要让我们整个苍云门陪葬,这我决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凭什么我们的命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被牺牲掉,苍月祖师当年创建苍云门难道真的是为了让我们成为祭品吗?”
“什么祖师,就是一个骗子,把我们骗到这里给她当案板上的鱼肉!”
接着是一阵附和声,随后只听“轰隆”一声,林深知道这是苍月的石像被推倒的声音。
林深低下头,苍云门众人此刻正在常青峰齐聚,争吵的声音杂乱地四处游窜。面对门派存亡和个人生死,他知道他们的焦虑和恐慌。
风执很聪明,他通过咒术告诉了所有苍云门的人一件事:苍月创建了苍云门,也写下了献祭苍云门的绝明灯炼制之术。
此事对于众人无异于晴天霹雳。
天下第一修仙门派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原以为加入苍云门是为了除魔卫道,结果却是以身入熔炉。
喧嚣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死寂。林深感觉身上的衣服变得无比厚重,明明只是多了一件而已,头上的冠亦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从苍云门发生巨变到如今,应该是过去了三个时辰左右,这三个时辰里,他很忙,也很乱,他匆匆地戴上这掌门的发冠,穿上掌门的衣服,被迫担起一份他从未想过的责任,被迫走上一条注定越来越冷的道路。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渐近,林深转过身去。
“掌门,众长老请您下山议事。”来人是傅鸿飞,这少年年纪不大,但面对这样的变故却显得极为镇定,他的脸上几乎没有惊慌之色,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淡定。
“走吧。”林深抬脚向山下走去。
“为何不御剑?”傅鸿飞问道,他虽这样问,但还是跟着林深慢慢走着,一脚深一脚浅,略有些吃力。
“这样慢一些,我需要多想一会儿。”林深回答,他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变得老了很多,他开始有很多顾虑,他害怕自己的一句话使得门派中的人失去希望而做出傻事,也怕他的话会对江自流造成影响。他在思考下山之后该如何面对众人,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责任,还有质疑。
“你的腿怎么回事?”林深注意到傅鸿飞走路的姿势不对,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昨天下午我去找师父,然后在风悔峰等了很久师父都没出来接我,我就在那里一直等。然后我就收到了那份记忆,在御剑往藏经楼赶去的时候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
林深注意到傅鸿飞应该还没有学过御剑术,如此看来御剑赶往藏经楼完全是情急之举,遂问道:“你是担心你师父?”
“我只是,有点看不清他们。”少年的语气不再如往日一般飞扬,而是带着浓稠的失落。
“之前风前辈教我的时候说我师父会是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人,我那时候不信,后来我上了苍云门,遇到了师父,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会成为我师父,那时候我很看不起他,直到他打败了我,可我还是看不起他,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因为他的行为,他修邪术,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看着总感觉不像一个正道的人。后来我在记忆里看到风前辈杀了那么多人,师父拼命去阻止他,虽然那时候的师父也能可怕,他变成了一个怪物,可我却不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师父在保护我们。”
“可是师父真的能阻止风前辈吗?如果他自己无法揭露真相,他真的会继续阻止风前辈吗?”傅鸿飞问道,少年的眼睛清澈如泉水,里面荡漾的感情真挚而浓烈,他恐惧着,也敬畏着,傅鸿飞知道林深对师父有着不同的感情,他一定懂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