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是为了那场雨。”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语气里似有无奈,似有悲伤。
“这些年,仙界越来越高,越来越冷了,我当年之举是有沽名钓誉的嫌疑,但我也的确是在为了更多人的生死而争,在我没有记起那一切时,我便已经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天界,如今看来,是它变了,又或者,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低。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笛声,将老者的声音掩盖了些许,听不真切,那苍老而带着哀伤的声音与笛声交融在一起,谱着一曲来自远古的歌。
清晨,朝阳初现。
“你已决定这样去做?”苍珏问江自流道。
“是,您不是也希望我揭开这一切吗?”江自流笑道,他站在船边,微微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他眯眼看着远处海面与天际的交接处,有些刺眼。
“是吗?”船夫转过身去,重新开始划桨,他似乎在回答,也似乎在发问。
“他的伤或许快要好了,弑神阵是专门为你设下的封印,对他应当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你昨夜虽在与我谈话,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施法帮他疗伤,你担心他。”苍珏悠悠说道。
“是的,我担心他,所以我要去找他。”江自流笑着道,他低头看向海面,一跃入水。
远处,驾船捕鱼的渔民见此大呼:“喂!你船上有人跳下去了!”
苍珏闻言仰头大笑,摆手示意不会出事。他知道,江自流不是寻死,而是寻生。他有时候在想,自己是否还是当年的那个人,江自流又是否还是当年的穹极。到底哪一段记忆更加深刻,哪一个身份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看那渔船渐渐靠近,索性不去想这些,唱起了渔歌,对面的渔夫闻声也开嗓高歌起来,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万物自由,各有缘法。
海面下,一白衣少年如游鱼一般在水中穿梭。
江自流最擅长的是风系法术,但水系法术也学过不少,他轻松潜入海底,寻找着林深的身影。
他的衣服在水中漂浮着,头发散落也散落在水中,清澈的眼睛寻找着那个曾经的小孩。
猛地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触碰自己,他转过身去却不见一物,只有一只巨大的鲸鱼从他头顶游走,他笑了笑,继续往前。
过了片刻,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又来搞鬼,这一次他没有转身,而是猛地往前面一冲,张开双臂揽住了那个看不见的鲛人。
“你从小就是这样,在后面搞鬼然后欺负我看不见就跑到我前面,再看我转身四处瞎找的笑话。”江自流笑道,他虽然感受不到林深的存在,但他知道林深一定在这里,七岁看老,他毕竟养了林深三年。
“你变聪明了。”林深的声音响起。
他双臂中间的水慢慢凝聚成一个长相俊美的鲛人,湖蓝色的尾巴弯起来轻轻点了点他的手,林深往上游了一点,把手臂从对方的胳膊中解放出来,往前伸去捧着江自流的脸,微微一笑,道:“你还变年轻了。”
说完,他看着对方狡黠一笑,又道:“你可以抱紧一点,我可滑了,你抱松了我就跑了。”
江自流忍俊不禁,把林深紧紧抱住,上次在弑神阵里情形紧急,而且自己神志不清,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小崽子如今的模样,林深本就长得很是好看,如今这鲛人模样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鲛人蓝色的眼睛与他原本硬朗明媚的长相相得益彰,既不显得过分柔美,也不过于刚毅,处在二者中间,恰是一番风流。
“敢说我变聪明了,你是说我之前都是笨的吗?”他对着林深笑道。
“你找半天都找不到我可不是笨吗,而且每次都是。”林深换了小孩子的语气,往下一滑从江自流的怀抱中逃了出去,窜到了对方后面。
江自流转身抓住他的手,眉尖一挑,笑道:“这么看来的确很笨啊,那又是谁整天赖着那个笨蛋不肯走的?”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看着对方眼中浓浓的自己,经历过生死,也明确了自己的心,如今再次看到那个人,再次感受到那另一部分的生命,这是多么大的幸运,又是多么值得珍惜,所以每一眼都是那么深,那么浓。
“别闹了,走吧,回苍云。”江自流柔声道,放开了林深的手。
“嗯。”林深点头,他们都知道海底的这短短时光只是逃避现实的一处幻境,他们必须回到苍云,面对师门的存亡。
“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江自流问,他方才抓林深的手时已经探查了对方的灵脉,总体上恢复得不错,只是似乎有点真气逆流,并不严重。
“好了。”林深说道,他拉起江自流,一跃跳出海面,在他出海的那一刻鱼尾变成双腿,全身穿上了一件深蓝色的束袖劲装,长发自己束在后面变成高高的马尾,笔直挺拔的身姿更使得他全然一副潇洒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