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们发现他连胸骨也折断了两根。
又一次,他们发觉他折断了两根指骨,而他自己却全无所觉——仿佛那不是他的手指,或者,他不知痛楚为何物似的。
他似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但温柔等人看到就心痛。
——这样一位神威凛凛玉树临风的汉子,而今却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
形销骨立,黯然消魂。
她看了也觉得不忍心。
直至有一天在荒山露宿的半夜里,温柔先听到狼嗥,后是虫豸的呜咽而忐忑不安,然后又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而惊醒,遂发觉王小石和唐宝牛正扭打在一起。
大家都醒了,帮忙按住了唐宝牛,发现他又断了两根胁骨,断骨在荒山月下,惨青青的,正刺破掀开的创口胸肌腱肉,像一张血口里伸出了两根惨青带白垩色的舌头。
众人都诧异王小石为何要下此重手,顷刻后才知唐宝牛的伤是他自己下的手。
他竟伸手插入了伤口,扣住自己的肋骨,且用力扳断了它。骨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十分警觉的王小石。
王小石愤怒了。
他厉声责问唐宝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唐宝牛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王小石狂怒地说:“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对得起为救你们而死去的弟兄们?!”
唐宝牛惨笑(那是笑吗?如是,那“笑”确使温柔不寒而栗),只说:“我本来就不该活下去的。”
“那我呢?”方恨少忍不住插口说话。他气得在荒山冷月寒夜里,身上的白衣激出一种蒸腾的感觉:“他们也救了我,也为我牺牲了不少人命,流了不少热血——如果你我不活下去,不活得好好的,他们都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