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伸出了他的手。
中天有月。
月色非常苍青。
他的手仰向了天,他的手非常苍白。
一下子,他的手仿佛感染了月色,从手指开始,变得发青,顷刻间,已传达主身,变成浑身铺上了一层烟霞迷漫般的惨青。
然而,月色仿佛也受到感染,变得非常苍凉惨白,像一张失去了五官的死人的脸。
月色仿佛已与他结为一体。
一样的惨青。
一样的苍白。
一般的孤寂,以及怨、和凄。
月色好像遭水浸透似的,模糊了起来,好像还有点发胀、膨胀了开来。
他的身体也似散发的月色,开始缓缓的浮胀了开来,整个人都有点不真实了起来,就像一个神灵还是什么似的,就降临在这一角飞格上。
也许他本身并没有发胀,只是身上的气势增加了、增强了,同时也扩大了、拓大了。以致令人肉眼望去,他有点飘飘欲恤,同时也狰狞可怖。
这时候,他双踝之间缠绕着的铁链,原本是斑剥灰褐色的,现在忽然像通了电似的,炸放流通着一种湛银色的异光来,并且不住的抖动急颤了起来,原来它发出令人牙龈酸软的声响,也忽尔改变了:铁链的每一个环扣和环扣之间,因颤动轻碰互击之下发出的声音,竟似有调子的,有节拍的,十分清脆好听,就像————就像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蓝色的美人,又似是跳踊着一个白色的精灵,然而,她的水袖却是红色的,而且还是绯红的。
奇怪的是,就只是链环之间互相碰的响声,却都使人想起这些。
蓝色的梦。
梦中的美女。
白色的精灵。
水彩色的袖子。
——以及即将远去淡青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