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怨挑衅地问了一句:“那你可有意思为方巨侠报仇?”
唐非鱼陡然地笑了起来,他在笑声中话语仍依然冷峭深沉:“为他报仇?为什么?我本意也要杀他!像他那么样的一位巨侠,早已升上神位了,可是他偏仍清醒,还要管事,谏天子勿要荒淫误国,上疏皇帝要废除奸佞,又奏请禁军加强操练,又议请大将与军队之间应多加相处,掌有决断权力。这样一来,有油水捞民脂刮的,包括从中榨取军费的,都要杀他。如他是别的大侠,只顾在武林中争名夺利,打擂台当盟主,咱们‘蜀中唐门’才不管他。或他早些声明不斗了、退休了、金盘洗手了,咱们一样奉他为祭酒三公都行,可他领导绿林、统合武林,做这干那,老是为国尽忠、为民除害,我们唐家堡的人若不是早些协助你们翦除他,只怕迟些儿他要来铲平我们姓唐的了。——我初不了解小侯爷为何在杀巨侠行动里却先要我向他自己动杀手,且言明不追究、只管动手无妨,原来是计中有计,如果没有这一下阵前变阵,移花接木,方巨侠也不致掉进鼓里,眼花缭乱,到底中计了。”
“小穿山”听到这里,一面还惊魂未定,一面正在抹揩残肢碎肉的余骸,一面忍不住好奇,问:“我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小侯爷为什么要在此计划中,下令我们先向他出手,且出手要愈重愈好!”
高小上道:“这叫混淆视听。”
米苍穹接道:“方巨侠绝非昏昧,他就算不防小侯爷会杀他,也不见得对唐三少爷和我们全无防备,所以,你们一旦向方小侯爷出手,他反而以为我们是合谋杀他们父子,他就会护子情切,不惜全力出手,救助小侯爷,那么,小侯爷才能动手得利,而你们在一击之后,再向方巨侠痛下杀手,便才有可乘之机。”
方应看居然一点也不惭愧,居然还颔首补充道:“所以,你们对我的出手,下手要重,同时也要下重手,因为义父绝不是个易受骗的人。”
胜玉强的样子,完全是心服口服,叹为观止,这时才说:“小侯爷真是明见万里,高深莫测——开始时下令我们不必理会,尽管下手无妨,我真是不明所以,只有惶悚的份儿哩,现在始知妙在何处,高在哪儿,实在是望尘莫及。”
唐非鱼冷笑道:“既然用计那么毒,谋虑那么深,又何必猫哭老鼠假慈悲。”方应看只淡淡地道:“我对他也是有父子情的……”
唐非鱼一句话“杀”了下去,“那你又杀他?”
方应看淡淡一笑道:“我现在杀了他,他仍享有盛名,人们还会追思他。若我现在不杀他,他就会碍着我们的路,也碍着大家的路,有日他老了、昏了、昧了、庸了,偏生又老不死,那时,谁不憎他?谁不恨他?现在我杀了他,还会念着他,也会常常感激他的好处,追悔自己下手太狠呢!他这样的巨侠,还是早死早好。”
瞬间寂灭(3)
唐非鱼嘿声冷笑道:“这么说,你杀他还是成全他了。你真有孝心!”
方应看居之不疑道:“至少,他这一死,足可令侠名不坠!”
唐非鱼似笑非笑,“那你真是伟人胸襟,玉成美事。”
“你别为死人悲愤,”方应看也坦然受之,只加了一句,“伟大的不只是我,还有他。”
3两粒老鼠屎
他说的自然是“乱世蛟龙”高小上。
“他?”唐非鱼自凌乱的长发里用冷毒的眼神盯了他一眼,甚狠。“听说方巨侠的兄弟朋友,无一不是武林栋梁,家国精英,你和他,两位真可算得上是‘金字招牌’的白米缸里的两颗老鼠屎了。”
“老鼠屎?”高小上听了,不怒反笑,“如果我和小侯爷是两粒老鼠屎橛子,那必然是很大的两粒了。”
“不但很大,”唐三少爷这一口咬实了还不松口,“还很臭。”
“我们这两粒新鲜出炉的老鼠屎,自然又大又臭又显目,”高小上浓眉下的眼睛眯成一线,难得第一次流露出少许得意来,“只不过,目前为止,可是人人都以为是‘黑光上人’受蔡京指使,连同‘金风细雨楼’的高手狙杀了方巨侠——他的死可跟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