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伺候丫头为何中了这鸢尾毒,岑沐风不由得想到这是为了引沈慕瑶入局。而引沈慕瑶入局……多半是为了激关西军出兵。沈家姚家一向不涉皇子之争。他们出兵而不是其它皇子调的兵去镇压叛乱,皇帝才能相信此次懿王叛乱不是其它皇子做的局。
再往下分析,薛勤当时拿了懿王的酬金去办的这事,但是鸢尾毒中途被窃,酬金无法到手。事情紧急,薛勤也怕办砸了此事直接被懿王灭口,只得赶紧挪用了礼部的银两重新去祁桓部购了其它毒物,这便是后来致太子中毒的五木灼心散。薛勤多半想拿了懿王的酬金之后再去填补礼部银两的亏空,未曾想还没来得及取来酬金便被御缇司抓进了诏狱。
至于刘殷案,苏玲儿的供述是,她不知刘殷赠予其的银两是官府库银。只是苏玲儿不爱刘殷,又惧刘殷是一方官吏,只得带了刘殷声称赠予她的库银潜逃了。逃至襄城,得一称为田老爷的商人所以接纳,被安置在了襄城滟江边的一个宅子里。其余之事便不知晓了。
这个苏玲儿倒是狡猾,把自己摘得干净,把火药的事推给田老爷,便是无从对证。这一套证词下来,她都可以从这诏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苏玲儿的证词足以结案了。岑沐风备好结案奏疏呈了上去。有关太子中毒的线索,便移交给了大内稽事司。
大案已结,岑沐风的心一下子空了,思念便如同潮水般在心底泛滥开来。他想念那个像猫儿一般喜欢窝在他怀中寻求庇护的女子,那个头发蓬乱、满脸污垢在悬崖之下为他熬药的女子,那个在南禄日日为他擦洗、解毒的女子。在南禄,岑沐风虽然身中剧毒,不得动弹,但五识并未尽失,沈慕瑶为他所做的,他都能听得到,感受得到。如此这般的感情,怎可能作假?可是这许多日不得相见,如今那女子已是高高在上的帝姬,岑沐风心里也开始发慌,他好怕会失去他的傻丫头。
知道沈慕瑶真实身份之后,岑沐风都住在侯府别院,因为别院离公主府不过一刻钟的步行路程。晚上,岑沐风便在别院与公主府之间的这条小路上来来回回地散步。这么多个夜晚,都未见公主府掌灯,不知这傻丫头是不是又逃出去玩了,可有人陪她护她?岑沐风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发痛。
不知不觉,岑沐风已经走到了公主府的院墙外。他看着这院墙,也有了一种想翻墙进去的冲动。
“你可知道,你若翻墙进去会有两种死法。”岑沐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一回头,看见的竟然是沈弘霁。
“这公主府里人没啥人,全是各种毒物。第一种死法,你刚进去就碰到了什么毒花毒草毒虫毒蛇,中毒而死。第二种死法,你不小心弄死了里面的什么毒花毒草毒虫毒蛇,被里面那个刁蛮公主给弄死。你想选哪种?”
这个沈弘霁,私下里居然跟场面上如此不同。岑沐风今日算是领教了这个少将军的另一面。
沈弘霁见岑沐风一脸疑惑半天也不出声,接着说:“你来找我妹?”
“令妹可还好?”岑沐风对沈慕瑶的身份转变显然还很不适应。
“不好。拜你所赐,已经从公主沦为奴隶了。”
“嗯?”
“中秋那夜,我妹私溜出门被我爹逮了个正着。她还戴了你们侯府的镯子,摘都摘不下来。我爹一看便知她去了何处,气得七窍生烟,便把她关进了国公府,叫她不核完沈家门下所有商行的账簿不得出门。开玩笑,那些账簿,估计半年也看不完。”
岑沐风听得一阵心疼:“那当如何是好?”
“我妹便没日没夜地查,希望早日出狱。可是即便是她这般的精于计算,日以继夜也得三个月吧。”
“此事确是我的错,不如我去向沈公请罪?”
“你是想去火上浇油?”沈弘霁说罢望了望天,大块的乌云聚集了拢来,便道,“夜里要下雨了,你早点回府吧。”
岑沐风想起沈慕瑶害怕雷电:“一会有雷电,公主她……”
“已经无碍了,这还得感谢岑大人让瑶儿的心病得愈。这人情,我们沈家自然会记得。”
“无妨,她没事便是最好的。”
岑沐风告别了沈弘霁往回走。他想到自己曾经身中剧毒,即便如今体内还有残毒,能换来公主一世安宁,也是值得的。
岑沐风又想到沈岑两家多年不对付,似乎正是从姚羽岚郡主过世那一年开始的。父母在府中从来不愿提及此事。今日听沈弘霁所言,沈公对雍璘侯府依然耿耿于怀。
当年姚郡主意外身亡一案,成帝震怒,责令大内稽事司与御缇司同时着手调查,故而御缇司内应当也有当年的案卷。岑沐风心绪不宁,大晚上的没有回府,骑了马回到御缇司,调了当年姚郡主一案的案卷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