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宜:“是真的,瑶儿。今日我去寻彦钦时正碰上大哥下朝,他说起户部今儿呈上了加商税的奏疏,淯王当即就批了。还有,听说众多的百姓闻讯赶去了迁云涤墨苑……”
姚凌姗瞪了叶婧宜一眼,叶婧宜才闭了口。
沈慕瑶的手紧紧地拽着被角,心中开始绞得生疼。那是我的聘礼,他凭什么如此糟践!而且鼓励通商之策才推行不久,他竟反过手来就要加收一成商税,淯王,你也太会过河拆桥了!
沈慕瑶这时才意识到一个青年费心筹谋,步步为营,在二十多岁时便登上了帝国权力的巅峰,野心勃勃如此怎么可能就此止步!他开始攫取财富,笼络武将,在军中立威,显然,他的野心不是仅仅想止步于东陵。
淯王选择爱她不过是选择爱上一个对自己最有用的人罢了。不!一定不能成为他的傀儡,不能成为他借以要挟沈家掠夺财富的人质,更不能成为他用来肆意发动战争的借口!宁为玉碎,亦不要过上这般被吸血吃肉般苟且的人生。
沈慕瑶还在琢磨着接下来的日子如何应对,李公公便带着人来了。李公公看见公主醒来,不觉惊喜,上前禀道:“殿下,摄政王还在勤政殿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他说欠账太多,恐怕难以回王府陪着公主,叫老奴将殿下迁至凤栖宫。如今公主已经醒来,摄政王知晓定然喜不自胜,老奴这就回禀王爷。”
待在淯王府,沈慕瑶一直做噩梦,她也不想多留了。趁着现在淯王还不知她醒来,尚有自由活动的余地,不如早走。沈慕瑶便吩咐下去,备好鸾驾,她要回宫。
回宫路上,沈慕瑶命鸾驾先绕道去趟蔡府。不论接下来是死也好,是逃也好,沈慕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师傅。蔡晔已经年逾古稀,如此被囚禁在府里,不知能否安好。
鸾驾到了蔡府大门前停了下来,叶婧宜和思雨扶着沈慕瑶想进到府中却被拦了下来。守在门口的是御林军的侍卫,这侍卫说:“回殿下,摄政王有令,未得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叶婧宜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直接吼道:“你好大的胆子,连裕桢公主的驾也敢拦!”
一众侍卫忙都跪下,领头的侍卫道:“请殿下和夫人宽宥,莫要为难臣等。”
沈慕瑶:“那你们便搬几个椅子出来,本宫在此处等着淯王来。”
还没等沈慕瑶坐下,府中便传来了一阵打斗声,紧接着是乱哄哄的嘈杂声。沈慕瑶担心蔡晔出事,直接抽出叶婧宜的佩剑递给她说道:“婧宜,快带我进去。”叶婧宜可是萧统领的夫人,她拿着剑护着沈慕瑶进了府里,无人敢动手。
沈慕瑶刚进了大门,便看到蔡府的大院里,五六个风影暗卫正围着什么人。沈慕瑶上前一看,那被宝剑架着脖子困在地上的正是她的恩师蔡晔。
沈慕瑶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将蔡公公扶起靠到自己的手臂上。她看到蔡公公本来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原本矍铄的精神一时间萎靡苍老了许多。蔡公公口鼻和眼角处都渗出了鲜血,脸色发青,当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半晌,沈慕瑶才意识到她托着蔡公公的左手臂上湿乎乎的一片,她用右手摸了摸,手上全是鲜血。沈慕瑶一下子慌了,她的泪水盈满了眼眶,还没滴下来时便大声喊道:“快传太医,师傅受伤了!”几个暗卫跪在地上,无一人敢动。
蔡公公握住了沈慕瑶的右手,道:“淯王说殿下你不肯原谅我,不肯来见我。今日听说公主鸾驾来了府前,我便想出来见见殿下,却被这几个毛孩拦住了。老奴不中用了!”
沈慕瑶的泪水已经淌满了整个脸颊,她稳定了情绪才说得出来话:“师傅,瑶儿早就想来看你,是有事耽搁了。从小你便带着我,教我,护我,陪我,瑶儿心里早已把你当作老父亲,哪有女儿会真怨自己爹爹的!”
蔡公公在大内是出了名的心肠狠绝,多少年了,都没有人见他流过眼泪。沈慕瑶说了这番话后,他已是老泪纵横,半晌才说道:“我也有私心。师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完成她的遗愿。是我,想了法子安排你与沐风同去望苍办案。殿下可怨我叫你们相识,致身陷如此困境?”
沈慕瑶摇了摇头:“不怨。瑶儿识得沐风,至死不悔,师傅莫要自责。再莫称我殿下了,唤我瑶儿吧……瑶儿只后悔进来晚了一步!”沈慕瑶握着蔡公公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越来越无力,她哭到心痛。
“我的瑶儿,快别哭了。师傅对不住你。但是,师傅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一直把你当作我这大半生来唯一的亲人,从未想过要害你,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