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将唐朝朝送到长康宫内便离开了。
在唐朝朝印象中,婆婆应该是体态丰腴的老太太,就算是生了病,也不至于像面前这人一般,瘦的这般不像话。
宫女推着轮椅朝着唐朝朝走去,上面的女人大约才过四十,面孔还不太显老,能看得出她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慕饮秋几乎继承了他母亲所有优点,母子两个生的十分相像。不同的是,慕饮秋看人总是坚硬,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像是武装起来一样,很难靠近;白长娇则生了一双秋水流转的眸子,柔软又深邃。
唐朝朝屈膝:“儿媳见过婆母。”
“不必拘束。”白长娇和蔼地笑着,“我正出来晒晒太阳,若是嫌热,咱们去屋里说也成。”
唐朝朝摇头:“没关系的,您身子不好,是该多晒晒太阳。”
白长娇朝推轮椅的宫女看去,那宫女立马会意,行过礼便离开了。此时她才说道:“嫁给小秋,也是难为你了。那事出了以后,便听闻又有女子嫁来,前些天身子实在不便,这才将见面拖到今日。如今见你无恙,我也安心些了。”
“将军待我还好,只要巫毒不发作,不会有什么事。”唐朝朝看着白长娇憔悴又愧疚的面色,紧张也消解了大半。
这位婆婆,似乎也没有传闻中女子嫁过去遭针对的恶毒样子嘛。
白长娇诧异:“你怎知小秋的毒?他应该是不会说的。”
一番解释后,白长娇了然自语:“难怪他们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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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青花坊出来后,唐朝朝就将那三人所说自己是被某个高门替换去的这个说法当做了自己无缘无故被送去将军府做夫人的原因。
然而现下白长娇说的这话,似乎否定了这个可能。
她有些迷糊,问:“所以我不是替嫁,是真的被选上来的?”
白长娇推着轮子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唐朝朝上前,推着白长娇向前走。只听躺在轮椅上的中年妇女低叹一声:“我一直在宫中养病,对于这些也不太知晓。你也无需觉得自己低微,按道理来说,是我慕家耽误了你。”
唐朝朝推着白长娇一直到一处树荫下才停下来,斟酌词句:“婆母只当好好养着身子,我会尽力将您原来的儿子带回来。为您,也是为我全家。”
轮椅上,白长娇柔和的声音变得冷厉,开始教训起媳妇:“莫要觉得我说话难听。虽你是无辜嫁至慕家,却归根结底是个男人的妻子。”
她扶着轮子向前了行了一截,转过来看着唐朝朝,唇角向下弯着,神色严厉。这一瞬,使得唐朝朝有了一丝面对婆婆的恐惧与委屈。
白长娇的教训并未停下来:“为rén • qī,只消侍候好夫君,为其绵延子嗣。有些事情不该碰,更不要想。莫要以为偌大长安城无人办到之事,你一个女儿家插足便行的。”
这些话确是刺痛了唐朝朝。按说她这般想法也是一片好心,便是做不成,那也是为了她儿子努力过。她不感动便罢了,反倒是将她说了一通。
说她只是个女人,说她不守本分,异想天开。唐朝朝想不明白,她也是女人呐,莫非她也这般小视自己吗?
开始时白长娇在她心中的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她低垂着头颅,萎萎道是。
白长娇浑身上下唯一健康年轻的那一双眼睛,轻轻落在面前这个委屈的孩子身上。目光从审视苛责逐渐柔和下来,安抚似的:“希望你是个聪明的,好好想想我说的这些。这里不似州县自由,你当得学会一些为人之道。”
说完这些,她便将唐朝朝打发走了。
她的陪嫁丫鬟汀兰见少夫人走了,便从屋里走出来,对她今日这番行为多有不解,主仆二人一起走过小半辈子,也没有什么说不得,便问道:
“夫人前几日费尽心思将那些眼线调开,怎得还要与少夫人打哑迷?您方才说的那些话,便是自己听了,心里也不会舒服吧?”
白长娇对这个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头脑还是没有半分长进的蠢丫头十分无奈,摇头宠溺地笑着,解释道:“她被迫踏入了一条不知水深几何的池塘中,要想活下来不只是会水便行的。她得在还未淌至深水前,锻炼出足够躲避池塘中吃人的鱼的敏锐。”
她看向树荫外那颗只是看着便觉着要烫死人的日轮,显得有些疲倦:“况且我只能打发了自己身边的耳朵。这皇城太大,还有无数眼睛和耳朵盯着那丫头的一举一动。她这般受挫地出去,会更安全一些。”
汀兰点头嘻嘻笑道:“夫人说的这句我听懂了。”
白长娇摇头:“你啊,何时才能长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