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朝如一滩烂泥一般四仰八叉地躺着,翻了个白眼。这沈柯明明就是故意让她在这里看到那信号弹,才没有立即带她的走的,还非要说出这么一个令她……无法反驳的理由。
阿喜傻愣愣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唐朝朝有些受不了,他们就不能不要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吗?
“我腿麻了。”唐朝朝哀嚎着,想要引起一些注意。
阿喜立马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这个过程很痛苦,唐朝朝感觉自己的双腿正在被千万只虫蚁叮咬,只要一活动,便好像是把整条腿连着骨头一起拧了起来,脚心针扎一般酥酥麻麻,总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受伤了?”阿喜从那些不属于唐朝朝的鲜血之中,精确地找到了那些有小有大的,流着唐朝朝自己血液的伤口。虽说从乱斗之中冲出负伤在所难免,可若是安安稳稳跟着跑出来,不去与人搏杀的话,是不会受这么多伤的。
负责保护他安全的这位沈公子,可是江湖里有名的高手,即便没有他父亲的威名在前,也能凭借一身武艺和本领名震在野。护着一个人突出重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唐朝朝无力地摇摇头:“没事的,回去上药包扎一下便好了。”
腿上那难受得要命的酥麻感终于逐渐消退,身上的疼痛便紧随其后,开始折磨这位藏了一身武艺,装作柔弱胆小的姑娘的身体。
沈柯告诉阿喜她一路突围拼杀时的表现后,如愿得到了一双铜铃大的眼睛。
“你说夫人她杀了好几个匪贼!”阿喜激动得差点把身侧还需要他搀扶的唐朝朝扔出去。
唐朝朝低垂着头,似乎是被吵醒了,不耐地谴责:“耳朵要聋了。”
阿喜压低声音,又找唐朝朝确认了一遍:“沈公子说得可是真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夫人竟然还会功夫。”
“不过堪堪防身罢了,哪里有他说得那般玄乎。”
至于shā • rén,这还要感谢一下那天在长安街上的巷子里,慕饮秋亲手将一个将死之人送到她手上。虽说那人不算是她直接杀死的,但这头只要开了,后面再做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阻碍了。
况且生死关头,胆怯和道德只会要了她的命。
沈柯清点着包袱中的图纸,慢悠悠插话道:“她这个年纪,大程大统之争时,应当已经记事了。和你习武是因为爱好不一样,那几年死了太多的人,经历过的人但凡子女还活着的,都会逼着学上一招半式。”
“谁也不希望那样的乱世再次到来,也希望如果真的不幸又遇上了,不至与那年一样,毫无自保之力,坐在战火街头等死。”
唐朝朝看向沈柯的眸子垂了下去,如今再次听到有人将这往事说出来,心中反而没有悲痛和胆怯,却是仿若一场大梦一般,有些置身事外的不真实之感。
阿喜只是一头雾水地点点头,虽然理解沈柯所说的这番话,却还是不能与唐朝朝感同身受。
他毕竟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场面,纵使他年纪轻轻就跟着慕饮秋杀了不少人,将这样的他放到当时那种场景下,也不一定受得了。
沈柯将两人送到他租的一间小宅之后便告辞了。
这宅子在街坊之中,外面都是旁人居所层层包围,远离那海边是非之地,又有慕饮秋派来的护卫守着,安全得很。
至于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都没了消息。直到那些守着宅子的护卫们减少了一半,且允许唐朝朝带着十人傍身出去闲逛后,她才终于得知了一些关于匪患的事情。
慕饮秋联合附近三个县的县兵去围剿匪贼在这一带的基地,大胜归来。被抓去的百姓一个不差全都回到了家人身边。
后面半月,慕饮秋带着各处的军队将这伙匪贼在福州各处的藏身之处一个不漏翻了出来。
该杀的杀,该囚的囚,势如破竹,直接捣毁了这困扰福州几年的匪患源头。
但是直到现在,唐朝朝也没能见上他一面,除了坊间传扬着的有关他的英雄事迹,他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沈柯也一起找不着踪迹。且不管她问护卫还是官员,都只得到了一个“不清楚”的回复。
匪患解决这件事被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消息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大臣们在朝上议事。
士兵双手端着一宗卷轴,单膝跪于皇帝之下,群臣之间,声音不算响亮,却几乎在在场每个人耳中炸开。
“福州匪徒势力尽除,斩贼人三千,捉拿帮凶共犯总计五百,根茎已除,福州安定,此后无虞。”
皇帝拍案而起,一声“好”镇住了殿上的议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