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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神医默不作声的坐在床边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把椅子上,取出几根银针插在白长娇枯瘦的小臂上。没有多久,她的整只手臂密密麻麻竖着十几根针,看得唐朝朝不由得皱起眉头。
白长娇早已习惯了身上总是扎满银针,苦口的药喝的多了,也再没有从前那般抗拒,仿佛是在喝白水一般。治病吃药,已经离不开白长娇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神医前来,或许也不会再持续多久了。
慕饮秋熟稔地拿来一条巾帕,将白长娇额上溢出的汗珠擦去,又转身倒了一杯水端来喂她喝下,之后战到唐朝朝侧后方,垂手而立,倒真是个会伺候的人的。
白长娇咳嗽了几声,手臂上的银针随之齐齐震动,直到咳嗽声停下才缓缓停了下来。
“其实你那日一来,我就知道你是那人的孩子。后来一想你姓唐,便就更确定了。”白长娇说着又咳起来,唐朝朝神色担忧,反倒是最该担忧白长娇身体情况的慕饮秋和神医两个人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屋内无人回应,只有白长娇咳嗽声平复之后继续说道:“你父母不告诉他们的真实身份,一方面或许自有苦衷,一方面或许是想让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平淡幸福过完一生。只是你的身份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终归还是有不少人知晓。我早先与你说得那些话听着或许有些叫人难受,但我与你娘亲曾今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想看见你与她一般,再度陷入这泥潭之中。”
白长娇闭了闭眼,不给唐朝朝说话的机会,又道:“你应该离开的,离开这长安虎穴,与你父母归隐他乡,继续过完剩下的日子。常韦然虽然利用你,但你毕竟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他的目的达到,你是走是留,都没有人会在意。可你偏偏又回来了。”
唐朝朝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身侧同样将眼神移向她的慕饮秋。
白长娇深居后宫,这些事情除非是有人告知,否则不能知道得如此清楚。但如今长安之中,知道唐朝朝偷偷离开过将军府潜逃之人,除了慕饮秋之外,剩下的那些人不可能多嘴将这件事说出去。
慕饮秋也不否认,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在说:“没错,就是我说的。”
唐朝朝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正是慕饮秋最清醒的几日,如果唐朝朝就此一去不回,便是真的能够逃脱这场与她毫不相干,却抢走了她安稳生活的阴谋中去。
如果她不曾对慕饮秋生过感情,如今就应当是与父母幸福快乐的生活着,而非日日为了今后之事殚精竭虑。似乎最正确的选择就摆在她眼前,只要向前一步便好。但她还是回头了,如果一生中能有几次让她不那么平凡的机会,去试试又何妨?
即便最终落得个凄惨收场。
何况她并不觉得回来是一件多么不值得的事情。
唐朝朝知道白长娇说到这里的意思,也想到她之后要说的话可能要讲些什么内容。
既然她选择回来,便是自愿入了这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大棋。棋盘上的棋子,有可轻易抛弃之,有需顽强坚守之,有左右棋局,却不能定胜负,亦有妙手回春,藏于死局之中大现杀机。
“你……便是那颗破局之棋。”白长娇言辞激励,激得又猛然咳嗽起来。这一次倒是吓到了慕饮秋,使之担忧上前为她顺气。
但神医仍旧是那副见惯大灾大病,毫不在乎的模样,一根一根将银针取出,又一根一根擦拭干净,最后一根一根整齐收回针袋,放进医箱中。
见两个年轻人都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神医才缓缓说道:“病已攻心,治愈希望很渺茫。不过坚持治疗,能拖着病体活到寿终正寝。”
这个消息对于白长娇来不算好,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与其成为一个病怏怏的药罐子苟且余生,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对慕饮秋和唐朝朝来说,她能够活着,比什么都值得高兴。
神医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把他们最想知道的结果说出来,至于这其中之艰辛,虽然他们早晚要面对,但现在并非告知的最好时机。
看着白长娇如今状况,唐朝朝只好将心底疑惑压了下去。
她虽自愿入局,但也只想做那颗守住一隅的边缘之棋,从未有过破阵扭转这等与她几乎挨不到边的事情。
她不在乎棋局胜败,只在乎她想要保护的人能够在这场争端之中平安顺遂。
可白长娇却说,她是那颗破局之棋。
白长娇知道唐朝朝对此事定然会有疑惑,于是无需唐朝朝自己提出,便为她解答。
她喝了好几口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依旧是瘆人的惨白,声音也沙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