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抿着嘴,微微摇头,有些局促。
“那便好。”唐朝朝给她把小脸擦干净之后,茶水和吃食也都端上来了,她取了筷子递到温柔手上:“饿了吧?快多吃点,不用客气。”
温柔显然是饿了,道谢之后便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虽说是大口,但她吃得还是拘谨。吃着吃着,眼泪便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滚落到面前的碗中,又被她扒拉进口,将自己咸涩的眼泪拌着白饭吃进肚中。
唐朝朝早就看出来温柔不对劲,但这突如其来的悲伤还是让她手足无措,想好的安慰之言堵在口中,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焦急地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将人按在怀中。
“不哭了啊,我们温柔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眼睛哭肿便不好了。”
温柔不推拒唐朝朝的好意,埋进拥抱里,抽噎道:“都……都怪我……,若是……若是我没来长安……若是……哥哥就……哥哥……不会……”
她哭得太厉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后来就只是哭,哭湿了唐朝朝一大片衣服,双目红肿,很快就睡了,在梦中还是时不时地抽搭。
阿喜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唐朝朝安置在偏房中休息。
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到了第二日下午方才醒过来。
温柔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哭,哭过之后便来与阿喜到别。
“你就这么走了,那常韦然要是再把你抓去怎么办?”阿喜一时难以狠心,原本早已准备好要与温柔分别,如今却是担忧她在长安不安全,想要带她离开。
她那位兄长如今自顾不暇,阿喜又如何再用她还有兄长照顾这等言论欺骗自己?
温柔目光坚毅:“如今兄长因为蒙难,我又如何心安理得远去自保安全?便是再险再难,我也该与兄长共同进退。”
唐朝朝摇头:“你必须跟我们走。”
她说得不容置疑,一点没有昨日哄人的温柔,不仅吓到了本就胆小的温柔,也将正在煎熬的阿喜惊了一惊。
夫人虽说并不是软弱的性子,但平日里也是个柔软的人,阿喜几乎没有见过她发脾气,更莫要说这般严肃地发号施令。
“他人拿你的性命做要挟控制温信,你若是留在这,他只会更加难办。”
温柔虽然软弱,但也不算太过愚钝:“可若是我随你们而去,只会将危难带给你们。”
常韦然需要温柔这颗毒药吊着温信为自己做事,便是不论温柔躲藏在天涯海角都会将之抓回,即便今日迫于压力放过了她,日后依旧会将她抓回。
这是她无可避免的命运。
而慕饮秋他们,已经决定了远离纷争,找个偏僻之地安稳度日,不论是否朝代更迭,他们都顺应结果。这是常韦然想要的,也是慕饮秋一直想要的。至于那个还指望着慕饮秋为他征战沙场的当今皇帝,即便他有着收留白长娇求医治病的恩惠于慕饮秋,但放任数万将士冤死而不顾的仇,万般恩情也抵挡不过。
温柔虽然不知这些,但她说的没错,一旦他们选择带着温柔,便与这场争斗藕断丝连,万剑难断。常韦然可不会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只要慕饮秋带温柔走,便是立场偏向了大程皇帝一边。可那又如何?阿喜是他们的家人,爱屋及乌,自然也不能任由温柔走入虎穴。
至于温信,常韦然需要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让他出事。
不管温柔什么意愿,他们的一致决定,是一定不能让她留在长安的。一来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二来,如果真的有选择,慕饮秋更愿意让死的那个人是常韦然。
他一回来便被江锦叫走,说宋胜甲无论如何都要见将军一面。
也是在慕饮秋从宋胜甲那里回来以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他以将军身份命令温柔与他们同行,尽管温柔并非他营中将士,但他的身份一压下来,温柔不敢不听。
“宋胜甲与你说了什么?让你对常韦然的态度变化这般大?”如今的唐朝朝,已经能够完全摸透慕饮秋的想法,他这般坚定的要求温柔与他们一起离开长安,其中夹杂着的对于阿喜的情义仅仅只占一小部分。只要不是必须,他总先是以尊重他人意愿为本。
可如今,他竟然用身份威逼,定然是决定与常韦然撕破脸皮了。
慕饮秋叹了口气,有时候,他想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假装自己什么都忘记了。这般,日子或许会好过许多,自由潇洒,无需装扮成某些人乐意见得的样子,做一个像年少一般,一腔赤诚,无忧无虑的少年。
可生活无时无刻不再将他心底的那块空缺掀开,让他直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是无论多少蜜糖也难以填满抚平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