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各人乔装改扮,从地道离了司马府,神不知鬼不觉,一直向西行去。
行了半月,众人方才到了,司马府上却是一片沉静,金兀术竟未有丝毫发现,再说自司马天宇与欧阳舜英那一日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日殷勤,竟把自己的身份撂在一旁,欧阳舜英却觉得不自在,只冷冷的躲着他,程飞飞见二人如此,两边安抚,不在话下。
众人皆去了御剑门,安顿完毕便计议西行,只白羽裳留下照看,张乾元、李鸿渐两对还是乔装打扮,马不停蹄,向西夏皇宫疾驰,路过云顶客栈商量歇息一下,却不想遇到两人,李墨二人立刻将他们认出,原是耶律宁真跟李仁丰,白羽琳方才记起,此人正是秦淮河畔,与自己同场较艺之人,李鸿渐便将李仁丰与李乾中的关系说与二人,四人商议一番,耶律宁真二人并不识得张乾元,于是张乾元选了两间客房,只自外出,三人就于房中等候消息。
张乾元叫了酒饭,让店家送到房内,便自行来到堂内,于僻静处坐了下来,斜眼望去,见李仁丰甚是殷勤,耶律宁真却一脸嫌弃,心笑道:“早就听师妹说过二人的事,这些年过去,李仁丰竟然始终如一,看来他倒也是位痴情的人。”思量之间,却见李乾中从外面走入,张乾元便低下头将帽檐下拉,遮住了脸,只在旁边细细的听着,李仁丰见了,连忙上前道:“爹,你怎么才回来。”李乾中训斥道:“我此行甚远,若不是为了你,何必奔走千里,去金国借兵,只是你被人迷了心窍,不知为爹爹分忧,只每日与她厮混在一起,哼,你若还是一事无成,她这辈子也看不上你。”说完又瞪眼看向耶律宁真,耶律宁真也不理会她,秀眉微蹙,端起茶来一饮而尽,李仁丰见状,忙扶李乾中坐下道:“爹,我不想当什么皇帝,只这辈子能陪在宁真身边便可。”李乾中听罢大怒道:“你这么没长进,她又岂能跟你在一起。”李仁丰听罢不敢言语,只委屈的低头说道:“即便宁真这辈子不接受我,我也不会埋怨,只要她不让我离开就好了。”
李乾中听罢,怒火从脚底直窜头顶,一掌拍在桌子上,扭过头只自喝茶,耶律宁真见二人争论,心下烦躁,起身便要回房,李仁丰刚要跟上去,却被李乾中喊住:“你给我回来坐下。”李仁丰不敢忤逆,只得乖乖的坐下,目送耶律宁真。李乾中恨恨的说道:“我们本是西夏皇族,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孬种。”李仁丰劝道:“爹,您别生气,若是当年您不出走,安心留在娘的身边,她怎会郁郁而终,现在我们一家三口便可其乐融融,不是更好。”李乾中听罢更加愤怒道:“你只顾及些儿女情长,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倘若我做不成西夏皇帝,你成不了太子,耶律宁真永远都不会高看你一眼。”李仁丰叹口气道:“我知道她看不上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做什么太子,以后也不想当西夏的皇帝。”李乾中听罢大喝道:“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你记住,我们这次回去,便是为了此事,事成后这太子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说完,起身一脚踢翻凳子,甩袖而去。李仁丰先是被吓得呆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李乾中离了客栈,到了门口,不见他的踪影,刚想追赶,又想起耶律宁真,心下犹豫,便回到堂中呆呆的坐下。
张乾元见李乾中走了,便回到房中,将此事告知众人,墨舜华笑道:“李公子却不似他的父亲,我们在雪宫之时知他心性淳厚,对宁真姐姐也是一往情深,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痴情。”四人两两相视,张乾元道:“不错,这一晃快要十年,他一直如此,却也令人敬佩,反倒是那位耶律姑娘,竟然毫不感动,当真是铁石心肠。”白羽琳听罢,将手指向张乾元李鸿渐二人道:“你们可要多学学这位李公子,岂知深情不及久伴,说的便是他了。”
二人见白羽琳如此,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墨舜华在一旁却是听得笑了,张乾元接着道:“好了,他二人的事我们也管不了,眼下我们便要想想如何毁掉他们的诡计,若是真让李乾中得手,那便大事不妙了。”三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正沉思间,却听外面传来嚷叫声,张乾元推门看时,顿时有些惊讶,连忙回身将门关上,众人问道:“怎么了?”张乾元低声道:“是周阿公跟于婆婆,他们怎么来了?”三人也都吃了一惊,白羽琳纳闷道:“他们怎么来这里了?”墨舜华却笑道:“白姐姐,你怎么忘了,当日我们与师父在老君山见面的时候曾听他说,他从未到过这边,本想让我们带他来,可后来他随岳师兄走了,所以我想这次定是师父扰着师娘来这里的。”三人顿觉有理,李鸿渐道:“那我们赶紧出去,跟他们见面啊。”张乾元忙止道:“我们若此时出去,要是被人发现,岂不是误了事,你们稍等,我先看看。”说完又将门闪开一条缝隙,向堂里望去,只听得周青山与那店主计较道:“我说钱以后给你定会给你,你怎么如此啰嗦。”那店主却恼火道:“你这老头当真蛮不讲理,房钱我就不说了,连饭钱都已经三天没有算我了,如今我让你结算,你却又推辞,莫不是身上没钱了吧。”周青山听完甚是不悦道:“我会没钱,你知道我徒弟给了我多少钱吗,他给了我整整五十锭大银,还能没钱给你?”那店主听罢却嬉笑道:“这话您都给我说了三天了,我也没见您的银子,您到是拿出来啊,咱们把钱算了,两不相欠岂不是更好。”那周青山眼见店主纠缠,忙扭捏道:“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将钱放在哪里了吗,等我找到立刻来给你算还。”店主听罢更加来气道:“你还在戏耍我,我问你,你从哪里来的?”周青山回道:“从鄂州来的啊,怎么了?”那店主指着他向店内众人喊道:“哦,原来你是从宋朝来的,莫非是奸细,大家快来,这里有宋朝的奸细,我们赶紧把他拿了,送去见官请赏。”众人一听,却有几人附和,周青山大怒道:“你说谁是奸细啊,你有见过这么大年纪的奸细吗?”那店主却不理会,一只手将他拿住,便要推出门外,送到官府里,于婆婆见了忙请饶道:“店家,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之前确实有锭五十两的银子,不过从鄂州到此路上早已花完,因此便没钱给您算还了,您高抬贵手,我老婆子给您擦桌洗碗,抵了便是。”那店主大怒道:“你们果然没钱,还在我这白吃白住,今日不送你们见官,难消我心头的恶气,跟我走。”于婆婆见店主不肯,只是苦劝,周青山耐不住性子便要动手,只被于婆婆拉住,张乾元无奈的笑了笑,刚想喊小二来帮他还钱,却见李仁丰起身道:“好了好了,店家,这两位都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要难为他们了,他们该你的钱我替他们还了。”那店家一听有人买账,方才松开手来,李仁丰掏出一锭大银,递与店主,店主接过忙赔笑道:“还得是这位客官,年纪轻轻,不仅相貌堂堂,而且疏财仗义,哪像些为老不尊的,残衣破履,还在这里耍无赖。”周青山听他喊骂,又要上前,被于婆婆一把拉回身后道:“你就省省吧,滚到后面去。”周青山自觉无脸,便只好退后,于婆婆走向李仁丰道:“多谢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去哪里寻你,日后我们好还钱与你。”李仁丰却道:“不必了婆婆,你们一把年纪出门在外很是不便,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赶快回去吧。”于婆婆见他如此良善,心下喜欢,刚要回应,却不想周青山挤在身前,冲李仁丰笑道:“小伙子,你心眼真好,你说得对啊,我们在外确实不便,可这回去路途遥远,我们又身无分文,两把老骨头就是往回爬也会饿死在半路啊,既然你心地善良,那就帮人帮到底,再送点钱给我们当盘缠吧。”于婆婆听罢,伸拳打在周青山胸口,斥道:“你个老东西怎么如此厚脸,这位公子已经帮我们结过钱了,你还要找他讨要。”周青山却顺势往地上蹲坐下去,边蹲边佯装道:“哎哟,婆娘这一拳好狠,打的我心口生疼,喘不上气来了。”李仁丰忙要伸手去扶,却见于婆婆一脚踹在周青山腿上骂道:“老不死的,别在这装了,丢人现眼。”周青山眼见于婆婆将他拆穿,便无趣的站立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李仁丰道:“婆婆,这位阿公说得对,你们回去的路上也需要盘缠,我这里还有一些,你们不妨都拿去吧。”于婆婆刚要推辞,周青山却突然向前闪身,一把将钱夺在手里,笑道:“谢谢,谢谢。”于婆婆再要动手抢那钱时,却被李仁丰拽住道:“不必了,我房里还有些银子,足够用的,这些你们用去便是。”说完垂首向二人拜了拜便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