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一回,萧缇自然知道自己身上哪些地方是最吸引稻琼的。
她假作不知,将食盒搁置到桌案上,从里面端出一碗浓白溢香的瓦罐大骨汤来。她托着碟盏把瓦罐推到稻琼身边,躬身时眼睫微挑,便正巧与这猫妖视线交错对上。
稻琼不自在地将目光从她胸前移开,萧缇忙抬手按住领口,玉白色玲珑精致的耳廓微微泛起红意,脸颊热烫,隔着桌案坐到了稻琼对面,羞得厉害。
她的确存心勾引,但也非那等轻浮放浪的女子,靠近想叫阿琼瞧的本不是那里……
她压下心头涌上的羞意,不敢拿正眼看稻琼,垂眸解释道:“我心智有缺的流言源自五郎,却也怨怪不到他头上。”
那时的萧晟才五六岁,大姐萧蕴和两个庶出哥哥每日都要去官学听课,他便总跑三姐姐院子里来玩。
萧缇性情本就有些凉薄,反正有下仆照顾,也不用自己操心,只要不进书房吵闹,便对这个弟弟爱搭不理的,随他在院子里玩。
有一日萧晟碰巧在阁亭捡到了她遗落的文稿,回稚子蒙学向好友炫耀姐姐文采背诵的时候被自国子监院下来巡视各学堂的祭酒听到了几句。
那位文豪大家当时没说什么,可回去后却和监院的同僚们提了一嘴,说定衍侯小公子做的好文辛辣老道,不似出自孩童之手。
这话很快传到了侯夫人娘家那里,冯舅爷将萧晟叫过去问明原委后,骗他传出闺中女子文稿有伤萧缇清誉,叮嘱他不可再提起此事。
随后冯舅爷欲为两个外甥扬名,说五郎那篇文是稚童自己构思定意,萧蕴代笔润色修改才成稿,就此将事情混了过去,那篇文也从根底上改了归属被收入当年京城文录里广为流传。
至于五郎,他年纪小被瞒着,当真以为真相说出来对三姐姐不好,旁人再问也只说文不是自己做的,其余闭口不谈。
慢慢的,旁人皆以为他藏拙谦虚,品性高洁,得长姊帮忙润笔后便不愿独揽才名。一来二去,原本认定文章作者另有其人的也都慢慢信了。
后来,冯家怕萧缇知道此事后怨恨生事,便先一步在外编排她心智有缺,才被定衍侯养于内宅不送入官学。
“国朝崇武,我身无半点修为,本就不愿显名于外招惹是非。再则,父亲母亲和姐姐也因此事对我心中有愧,我乐见其成,便这么默认坐实了传言……”
第17章
稻琼向来不爱管别人家的事,知道了事情原委,心中疑惑解了也不多做评价。
她们俩算起来也就见到第三面,她于萧缇是久别重逢的欢喜雀跃,萧缇于她而言却还很陌生,是一个半点修为没有,叫她保持着警惕心不讨厌却也还谈不到喜欢的病弱美人。
稻琼不知道萧缇还晓得她多少事情。
峥叔的事情已经查证过了。大哥派去的人手在金泉寺东镇寻到了买下黄峥女儿的那户人家,主家经营一家药铺,人还不错,并没有苛待那个孩子。
稻煦行事待物一向稳妥周到,他并没有叫人贸然出面将黄峥的女儿带回来,而是把事情查明以后告诉峥叔,让他自己下决断。
黄峥得知原委后一个人去校场呆了大半天,然后提着刀便去了黄氏祖地。
他闯回族里砸了那几个叔伯的家,逼问出妻子墓葬地的下落,随后就押着老族长去官衙定契签了义绝书,从此断了与黄氏和那过继之子的瓜葛。
昨天,黄峥伏地请示过主君,稻琼派了几个管事给他装点门面,这年近四旬的精瘦汉子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由秦诸和秦洛惟兄妹俩陪着去了金泉寺东镇登门拜访收留女儿的那户人家。
寻女、过户、为发妻迁墓安葬……黄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脸上有了鲜活的神气,东奔西走的,老兵的精气神回来了。
冲着这点,稻琼是要谢萧缇的。所以她今天过来了。
但谢归谢,试探和戒备还是少不了的。
可对方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见她三次,每次不是乖顺温柔就是投怀送抱,弄得稻琼凶她也不是,软言相待也不对,心里着实别扭得很了。
稻琼捡些能说的跟萧缇讲了,隔着桌案也不侧头看她,板直坐着道了谢。
对方不自在,倒叫萧缇方才的羞意先缓了过来。躬身时胸前被心上人瞧了去,羞归羞,恼却是没有多少的。
她眸中带了一点笑意,柔声道:“这瓦罐汤是厨下精心熬制的,每日都会往我这儿送上一罐,你要不要尝尝看?”
是挺香的。
稻琼悄悄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喉咙,侧头看向她,“不用,我jsg来是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