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对方真的言之有物且能佐证,在开始的新奇与兴致消散以?后,头?一个涌上你心头?的,难道不会是悚然与忌惮么?
如果身边出现这样一个人,对方只要有心,就能借助她掌握的信息,可以?借助发生在未来?的你不知晓的某件事,悄无声息除掉她讨厌的人。
你难道不会担心,她注视着你的那双眼睛,实?则早便洞悉了你的一切,窥伺到你甚至还未犯下的过错,轻易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这种情况下,你难道不会怀疑,你的爱、恨、喜、悲、仇、怨……其中都掺杂了对方的刻意引导?
萧缇生性凉薄,她不信任别人。
她知晓如果换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会忌惮这么一个能预见未来?的执掌先机者?。她永远不会对其交托信任,甚至还有可能会想方设法置对方于死地。
但她的阿琼不会。
在前一世的记忆里,是稻琼将她捂热捂化,她不想叫阿琼疑神疑鬼怀疑她。
不管稻琼信不信她编的那一套自?己是她未来?妻子?的瞎话,她们二人如今才刚建立起一层薄薄的信任基础,一旦稻琼怀疑她别有用?心,她便极难再走?入她心里。
可偏偏萧缇这回是真的什么也不图,只希望心上人能好好活着陪她一世,再也不分开。
情爱对旁观或未沦陷者?而言是无法理解、品一品都觉乏味的粗茶。可对处于这段关系和心境里的人来?说,就是欲罢不能患得患失的上瘾甜汤。
这一回她们反过来?了,阿琼将她乏味的生活渲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尝过了那般的甜,她就再也忍受不了寡淡了。
“阿琼,我没有瞒你,也着实?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情。
你说的对,未来?充满变数,就像是水面的泡影,轻轻投入一块落石就会溅起涟漪破碎幻影,我所?经?历看到的只是未来?的某一种可能,自?我回来?的那天起,许多事情就开始改变了……”
萧缇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凑巧,当时?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帮稻琼脱身,便只能央着她幻化妖魄之形后抱着离开随机应变。
可上一世的记忆里,对于弟弟上学的那间城东蒙学堂后巷,萧缇的确没什么太大印象。这都是先前她引着阿琼改变了一连串事件所?带来?的结果么?
萧缇心有些乱,连带着语气也带了惶恐之意。
阿琼会不会怀疑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她有意引导,故意不提醒害她落入险地被逼幻化妖魄之形,就此对她产生防备之心?
房梁之上,稻琼双手抱肩盘腿坐着,长尾蜿蜒缠绕身后梁柱,毛茸茸的一对立耳机警竖起,居高临下听着萧缇说话,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琼,你还在么?”萧缇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语气带有怯懦小心的讨好。
“我不敢直接送你回去是有原因的。你前脚才从?蒙学堂后巷离开,我就抱着一只猫儿去了将军府,万一有心人跟在后面发现,联想察知了端倪,我怕害了你……
琥珀已送信去将军府了,我知晓,叫你在人前幻化灵兽之形非你所?愿,你若不高兴不想理我,就先在我这小院里待着,等将军府来?人暗中将你安全接回去了以?后,再派人给我递个消息好不好?”
还是无人搭理,她心中正自?忐忑,身后梁上悄无声息跳下来?一个身影。
长尾支撑平衡,双膝微屈蹲下缓冲,足尖轻巧,落地无声。稻琼直起身子?,嘴巴张了张又阖上,咳嗽一声。
萧缇回身,瞧见她面露欢喜,“阿琼,你不怨我了吗?”
“你想好多,你本就是帮了我,我干嘛怪你。”
话虽这么说,稻琼却不看她。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旁边被两张椅子?夹中间的桌案上的雕花刻纹,她低声嘟囔:“我、我就是……唔不怎么习惯,这样见人……”
她受了内伤在地上痛苦挣扎打过滚,现在外衫有些脏,衣裳有些部位还被碎石划开或磨地擦破。
好在化猫的时?候只是人连着衣服一起幻形,不然现在许就光裸着见人了。
衣服脏,但稻琼脸颊肌肤倒是干净。当然,也或许是回来?的时?候脸上灰土都蹭斗篷上了。
她的五官样貌本就不是能叫人一见便觉可亲的温和,而是面无表情的冷淡,叫旁人摸不清楚情绪。
飒爽的女将肌肤是干净的小麦色,她眉目深邃,颌骨线条流畅,蓬软的长尾巴上毛发顺滑浓密却又纤毫可见,轻轻甩动间,窗外溪泉将洒在水面的午后日照粼光反射进来?,稻琼的尾巴便好似绸缎一般闪耀着流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