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时,马车已在望月楼门口停住,只见卫昶、卫琰也正从前方停着的另外两辆马车上下来。
卫昶知道卫璃攸不会一个人来,但没料到她带来的侍女会是红绡。当看到扮成男装的曲红绡时,他恍惚了片刻才认出来,心中又惊又喜,同时也将心情如实地映在了脸上,不管不顾地盯着对方发怔。
卫琰看了看身边呆愣着的世子昶,笑而不语,只安静地待在旁边不做声,生怕一时妄动坏了什么好事。
这时,卫璃攸忽然清了清喉咙,将曲红绡隔在自己的身后,笑道:“我们该上楼了吧,还请兄长与三哥带路。”
卫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招了招手示意随从上前打点。随从即刻递了名牌给楼前守卫,守卫知是世子莅临,忙拜跪行礼让开路来。卫昶便大摇大摆地领着众人往望月楼上去。他人走在前头,却总频频往后看,目光时不是去寻卫璃走在卫璃攸身后的红绡。
望月楼共七层,头两层是会客接待所用,供来客休息闲聊;中间四层分别对应琴棋书画四艺,对弈切磋、品评论道皆在这四层中进行;崟王府在第七层设有筵席,待四友会结束便招待来客共享晚宴。卫昶与卫琰因有要事须提前打点,便让卫璃攸自己先在楼里逛一逛,又给了她一道腰牌好令她在楼中行走方便。
掌事的官员见卫昶来了,忙奉上本次赴会的名册。卫昶随手翻看了一阵子,问道:“御史大夫黄大人家的公子怎么没来?”
官员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这时有守卫自门外进来,听到他们正提到黄公子,忙上前回道:“刚才黄家托人来信,说黄公子的一个姬妾前些天病故了,他近日亲自操持丧事,实在抽不开身”
卫昶道:“一个妾而已,想不到竟如此费心,黄公子待那侍妾也是情谊深重。”说完却见旁边卫琰脸色阴沉。忽念起卫琰生母出身低微,以为是自己失言无意中冒犯,戳中了对方痛处,忙道:“既能令黄公子如此念念不忘,想来那侍妾生前定是品正端庄的女子,理应也配的上这份厚待。”身边众客默默点头附和。卫昶忽转念想起一事,于是随口问道:“说起黄公子妻妾也有好几房,其中一方妾室还是崟王府许配的。我没记错的话,好多年前还伺候过三弟些时日?”
卫琰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未在听,卫昶说了半天都不曾应和。
“就是你小时候常跟随你左右的那个丫头,人倒是生得灵巧标致,我还曾向你要人,你却怎么都不肯依。咱们兄弟二人向来和睦,鲜少吵架,小时候竟为个丫头吵红了脸,几天都不曾讲话,说来也甚是荒唐好笑。”卫昶回忆起幼时的闹剧,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卫琰:“你可还记得那丫头叫什么?我只记得她姓薄,父亲便是是王府上管事的薄勇。因她家中排行老四,故私下都是四儿四儿的叫,也未取个正经名字。后来你倒是给她取了个名字,只是其他都叫惯四儿便很少叫她的新名字,唯有你偶尔会那样唤她。”
这时卫琰似已回复心神,挤着笑应道:“一个婢女而已,又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愚弟哪里还会记得当初随口取了什么名字。”
“说的也是。”卫昶随即一笑。却见那报信的守卫忽面色为难,吞吞吐吐了一阵子,方说道:“听黄府的人说,那姬妾名薄氏正是王府薄管事的女儿。”
这下子在场听者皆哑然无言,唏嘘不已。卫昶闻之,不禁面露悲色,叹了口气道:“发生了这等事情也未听薄管事提过。”之后便叫人备了些礼金送去。卫琰也照着卫昶的安排,另备了一份丧礼叫人一并送到黄府。
第22章初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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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卫璃攸与曲红绡二人在楼里头两层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因觉无趣,便往楼上‘书’字层去了。
屋里头齐齐整整地摆着十来张黄花梨木桌,桌上所用纸张墨宝皆品质不俗。举目左右,白衣纶巾的文人们扎成小堆,此方写来彼方评,所评所述听得多了,只觉得大同小异。
“好没意思。”卫璃攸刚落下评语,便听得不远处忽然炸开一阵叫好声。循声望去,只见众人聚拢过来围在一人周围。
卫璃攸心中好奇,忙向红绡使了个眼色,两人遂一前一后往人声鼎沸处走了过去。
却见一青年男子身着华服被簇拥于人群间,正是贾家大公子贾肇。其手中笔墨未干,身前字句半成,却已博得满堂叫好。
“怎么是他。”卫璃攸见贾肇在场,忙拉着曲红绡躲到一边,拿着笔假装低头写字,再不敢抬头去看,只小声对红绡说道:“那人是王妃贾氏的侄子,常被城中世家子弟巴结。他亦时常随着贾太尉出入王府,府里设宴总能在席间瞧见他,我也同他见过好几次,算是面熟。不过这人并非一般的纨绔子弟,其人甚是狡猾机敏,若给他瞧见我这副模样,只怕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