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璃攸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笑盈盈地正想夸她,却不料曲红绡忽然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问道:“那郡主可知到底谁才是画师云舟?”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发问,反像是明知故问一般,仿佛已经知道了背后的答案。
卫璃攸脸上神采陡然僵住,干涩地笑道:“许是他今日没来,并不在这群人当中。”
“他今天当真没来?”曲红绡不等对方回应又自语道:“说来也是,云舟先生若今日在场,又怎会任由旁人冒充他的名字骗人钱财,早该出来揭穿对方才是。”
卫璃攸听见这话,已是心慌意乱,却仍故作镇定笑道:“现下你是知道了云舟没来,有些失望是不是?”却见曲红绡露出苦笑,以为是自己误打误撞说中对方心事,又出言宽慰:“你也不必太过是失望,我回头去和三哥说一说,叫他下次再见到云舟时邀他来府上作客,到时候我定带你去瞧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红绡道:“有劳郡主费心。想来云舟先生既不肯以真面示人,定有其难言之处,倒是不必强其所难。不过,日后若真有幸一见,奴婢还望见到的是云舟先生本尊,而不是又遇上些冒名顶替的才好。”
正说着,恰逢卫琰来寻她二人,卫璃攸忙与卫琰招呼道:“三哥你来得这么快。话说那骗子最后该是如何处置?”
卫琰道:“方才贾肇来了,偏说自己和黄公子相识一场算是朋友,该由他来处置更为妥当。想想也不必为了个骗子得罪他,便让他将人带走了。”
贾家朝中势大,贾肇身为太尉嫡长孙,便是世子都不好轻易得罪。卫璃攸心道卫琰此举也是无可奈何,便不再纠结,转而问道:“你之前不是还在下棋,怎么突然又来看画了?”
卫琰道:“刚刚我下完一局,便听庄淙来报,说你在楼上与人起了争执,又说了你如何揭人piàn • jú。我便让庄淙去拿名册过来,顺道查查那骗子来历。恰巧得知黄公子因事未来,又有人以黄府之名前来,一下子就查到那方墨的底细,便马上赶过来为自己妹子解围。”
卫璃攸笑道:“看来是小妹误了三哥雅兴,不然三哥还不得多赢几局。”
“哪里的话。一局足矣,赢多了岂不惹眼?”卫琰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再不就此事多说。
卫琰忽看了眼曲红绡,凑到卫璃攸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卫璃攸脸色一变,神情复杂地看着红绡,许久才开口笑道:“楼上便是琴字层了,音律你是最懂的,到时可要细细点评与我听。”
曲红绡默默点了点头,却不解对方眼中的深意。
待她跟去了楼上,见到了座中的百里叡,才恍然明白过来。
第25章初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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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弹琴的人奏的是一首《秋思》,旁人多半是凝神静听,抑或在小声议论。这首曲子百里叡曾听人弹奏的,只是昔日听来婉转动人曲调,这会儿听起来却乏味得很。
倒不是音律节奏不对,只是弹琴的人不对罢了。
百里叡空荡荡的眼睛虽是朝向弹琴的人,却仿佛什么也装不进他的眼中,再动人的音律也钻不进他的耳里。
旁人只道百里叡是武官,对这音律一事不感兴趣。想来他受卫家邀请,不得不前来赴会,这才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发呆。
直到卫琰带着两个人出现,百里叡眼里才忽然间有了神采。
“想不到阿叡也在,我们刚好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卫璃攸笑着拉上红绡一道走过去,卫琰走在她们的前面。
哪里会是‘想不到’呢?曲红绡微微咬了咬唇,心里觉得讽刺。
众人见三公子来了,纷纷迎上去说几句客套话。百里叡自然免不了与卫琰交谈几句,只是眼睛却时不时往他身后瞟,但又不知道该看谁才好。
等招呼完周围的宾客,卫琰又拉着百里叡道一旁单独说话:“我还以为百里兄不爱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往年四友会怎么请你都请不来,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忽然有了兴致想来瞧瞧。”
不等百里叡回答,卫璃攸已先说道:“阿叡之前常在我那儿听红绡弹琴,想来是时日久了,便渐渐有了兴致。”
卫琰却笑道:“璃攸你话虽无心,可也要说得仔细些才是。你只说百里兄‘渐渐了有兴致’,也不说清楚是对什么‘渐渐有了兴致’。我若不知内情,岂不是要徒生误会。”说着又深深地看了曲红绡一眼。
他玩笑开得半真半假,却听得百里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忙解释道:“郡主所指,自然是说在下对音律一事渐渐有了兴致,三公子可莫要曲解。”
“我开玩笑的,百里兄怎么又当真了。”卫琰笑了笑,带着三人在楼里走了一阵子说了会儿话,多是他一人介绍前来赴会客人是哪家子弟、家世如何、喜好如何,百里叡的话却少得厉害,时而点头称是,从不多说一句,好像心思不在谈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