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将军百里亮也站起身,正色言道:“太尉所虑甚是。若就此把独孤靖将军召回洛殷,只怕南蛮会趁机作乱。高夷毗邻南川,现下南川王虽然势弱,不敢轻易冒犯,但他毕竟是宋王拥立上去的,哪天趁火打劫也实属难料。届时高夷腹背受敌,南境恐怕再无宁日。”
贾太尉与百里亮正说得振振有词,孤独羽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冷峻,斜睨着那二人,道:“南境战事,太尉与大将军大可不必担心。臣愿立生死状,以项上人头作保,定能守南境安宁。”继而转向崟王道:“臣恳请大王准许家父归家休养,纵是刀山火海,臣自当万死不辞!”
不待崟王反应,独孤羽又道:“臣听闻百里家少将军百里叡英勇无双,智谋过人,有大将之才。若大王担心微臣无力独担重任,臣也愿意与百里兄一起共守边境。”
百里叡面色不由一僵,握住杯盏的手紧了又紧,却不敢妄自出声。
只听他父亲百里亮冷冷回道:“独孤少将军谬赞了。犬子不才,尚待磨练,现在去了高夷只怕只会给将军拖后腿。眼下恐怕难以担此重任,还须再历练些时日才好。”
独孤羽却道:“大将军英勇盖世,想来虎父无犬子,大将军不必过谦。”
眼看这三人针锋相对,气氛焦灼,座上默不作声的王妃贾氏候忽然立身,手执杯盏,启唇笑道:“我等妇人,不懂诸位所谈军事、政事。只晓得今日是王府中秋家宴,大王诚邀各位前来相聚,是当各位同家人一般了。依我看呀,今时今地,该是只谈家事才好。”
崟王本被那争论声嚷得脑门发疼,此时幸得王妃出言解围,敛了敛心神,应道:“诸位所言各有各的道理,待孤再斟酌斟酌,改日再议。不过,正如王妃方才所言,今日宴席上,我们不谈政事,大家先喝酒罢。”崟王生怕再讨论下去,他们就要吵起来,忙将话带过,又连忙起身举杯敬酒,挨个与众臣闲聊问候。
未过多时,便暂时将独孤靖回洛殷一事抛诸脑后,不再提及。
见此翻变故,贾明琅一边吃酒,一边笑道:“独孤家的人还真是,狠起来连自家的表妹夫都要拉下水。百里叡若等成亲了又被派去高夷,璃攸还不得守上几年活寡。”说着不禁叹息:“话说回来,这独孤羽倒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顾清沅问。
“可惜生错了姓氏,又未逢到好时候。”贾明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声说道:“独孤靖算盘打得不错,想借他儿子的功劳重回洛殷。可惜,这事是想都不用想的。别说我爷爷不同意,百里家好不容易握稳的兵权,只怕更不会同意。”
顾清沅只是默默听着,举杯饮茶,不再接腔说话。
贾明琅抬眸瞧了眼席间搭起的台子,说道:“清沅,你说我那世子表哥今年又准备了什么节目。去年不知哪里找来的一群狐狸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衣服也不好穿好,露胳膊露腿的,被吊高在台上飞来飞去的,搞得乌烟瘴气,简直低俗。”
顾清沅忍俊不禁:“我听下人说起过,那舞叫天外飞仙。”
贾明琅冷哼了声,满脸不屑:“我才不管是什么飞仙还是土地公呢,世子自己尚未娶亲,整日不务正业,沉迷于那些莺歌燕舞也就罢了,我自是管不着的。可千万别带坏我们阿琰,他可是正经的老实人。”
“你小声点,小心被好事之人听去,传到世子那儿可不好。”顾清沅提醒道。
“听去就听去,当年我当着世子表哥的面都敢这么说,今日又有什么说不得的。姑姑只会觉得我说得对,才不会骂我。”
贾明琅仗着王妃宠爱,张扬跋扈惯了。除了崟王与王妃,在这府中谁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听了王妃叮嘱须对璃攸郡主多加关照,加上卫璃攸平日对她也恭顺有礼,态度这才和善客气些。
顾清沅道:“三公子待你一心一意,体贴入微,少有男子能够如此。这样的人,哪会轻易变心。”
“那倒也是。”贾明琅听她这话,心中甜蜜,眼中也是藏不住的欢喜。
两人正在说笑,不多时,众女伶果真相继登台。其人个个生得样貌出众,或是艳如牡丹或是清丽如兰,各有一番风流韵味,直令座下众宾一霎间挪不开眼。
只见曲红绡端坐于右侧琴台上,一身红衣似火,衬得肌肤净白如雪,此时略施粉黛,较往常愈发的妩媚动人。商翠缕则立于中央,其余奏乐的伶人也各自站定。
卫昶因见红绡在台上,暗自吃惊,不禁问一旁的内侍道:“红绡怎么在那里?柳沐烟人呢?”
内侍答道:“弹琴的柳沐烟病了,说好了由红绡姑娘替她。世子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出不了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