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绡的话，卫璃攸却半天未曾回应。
红绡的一颗心突然被这对方的沉默拽得紧紧的，又急砰砰跳个不停。
过了片刻等卫璃攸启声说话，红绡才随之松了口气。
“我怕万一被大王发现是借词推脱，恐会对你不利。”卫璃攸说道：“你就随便陪那章校廉闲聊两句打发时间，我还不至于吃这种瞎醋。”又解释说：“至于三哥，他是看我快要离府，兄妹一场总归有些情分，这才来得频繁些。大王最近是与章大人来往密切，每回从栖云阁离开，又会带章校廉去别处议事。”
卫璃攸忽然提到：“我听说此人琴棋书画皆有涉猎，素有‘雅将’之名，不知是否当真？”
“此言不虚，可也只是略有涉猎。单说音律，这位章大人就并不精通。”红绡据实回答。说着又想起一事。
“章大人提议说，想邀我在下月私宴上共奏一曲，为大王助兴，我尚未应允，就想着——”
“答应他也无妨。”卫璃攸轻声说着，说话间又似在喟叹。
红绡以为自己听岔了，蹙起眉头，问道：“你说甚么？”
对合奏一事，红绡本意是想拒绝，也顺道问问卫璃攸的意思。她原以为卫璃攸与自己想法一致，不料对方竟一口同意，实在出乎意料。
卫璃攸抬起眼眸，似有什么郑重的话要说，可当她看见红绡脸上惶恐的神情，张口时嘴里的话便不知不觉地调了包。
“你若拒绝他，等他在三哥旁边说道些什么。要知三哥本就多心多虑，只怕会不好。何况弹首曲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往红绡身边挪了挪，将额头抵在对方肩上：“等过完这些时日，一切都会安稳下来。”
红绡知晓她是在安抚自己，不忍再与她为难，便将话就此打住。两人随后相依而眠，却未曾相拥。
第117章落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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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曲红绡答应章校廉在崟王私宴上合奏一事，章校廉便借着练曲的名义，往栖云阁来得越发勤快。每隔一日约莫未时至申时间，章校廉便会挑出个把时辰来同红绡练习曲子。为此，卫璃攸腾出一间客室供他们练琴所用。至于其他事情，郡主便未在过问。
曲红绡原先对他尚有戒备。可时日久，见章校廉处处自持守礼仪，从未有过轻佻言行，才略微放宽心。章校廉虽曲艺并不算精湛，但胜在谦虚好学，几日练习下来琴技亦精进不少。
如此半月光景，合奏之曲便已小成。这日，两人在客室中合奏完一次，中间竟无任何差错，旋律顺畅悠扬，皆甚感满意。相互夸赞间，说笑声便传到门外耳尖的人那里。
“弹个琴能高兴成这样？”海棠往那门口斜了眼。
白芷却老实巴交地把她的话当成疑问来回答：“方才曲调优美，兴许是两位弹得尽兴了。不是有个说法，什么‘高山流水知音少’。若真得遇知音，聊得高兴了也是人之常情。”
“哟，你如今倒是懂得多了——可我是在问这个吗？”海棠不禁白眼相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郡主还是应允的，你觉得她是在高兴什么？章将军可是大王眼前的新宠，近些时可以是与大王走得比谁的亲近，若攀上他做个妾室，还怕郡主不放人？”
“你莫要乱说，毁人清誉。”白芷皱着眉头。
“我可不是乱说，”海棠神秘兮兮地凑到白芷跟前说道：“昨天遇上宗礼院的人，还偷偷恭喜我来着，私下告诉我郡主随嫁的仆婢名单定下来了——里头压根没有栖云阁的人！”说着，又瞟了眼客室门口，阴阳怪气道：“本以为郡主怎么都会带上她，可她攀上新枝头倒是免去这一遭，怕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她在那儿自说自话，没留意到眼前白芷的脸色变得僵硬。
“郡主”白芷扯了扯她的袖子，支支吾吾地似有话要说。
“郡主？”海棠却正说在兴头上，说得刹不住嘴：“说到郡主，咱们郡主也是真的心软，到底不忍心身边的人跟着遭罪，才放着身边一帮知根知底的人不带。”
不料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人声：“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
海棠这才意会过来，连忙转身行礼。低头时又咬牙切齿地朝白芷使了个眼色，责怪她怎么不提醒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方才的话郡主究竟听到了多少。
白芷也是委屈，方才她分明是要提醒海棠的，可瞧着郡主示意她噤声，她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你这张嘴呀，就是怎么都管不住。”卫璃攸心知她一向嘴碎但心眼倒不坏，想起自己在栖云阁的时日所剩无几，因此不忍苛责。她瞧着战战兢兢的海棠，只叹了口气：“往后我不在了，你若是被调到王府中别处办事，可千万得管好这张嘴，须得谨言慎行，别再什么话都往外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