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想活,没有人不会惧怕死亡。
她曾嘲笑古人妄图寻找长生不老之药,为得永生;曾在赵曼殊的阴影下,动过一了百了,死了多好的想法。
求死,的确简单。
往天台下一扑,往桥边一跃,或者往腕间一划。心脏在某一瞬停止跳动,然后一个鲜活的人就此消失于世。
只是亲友家人会为之悲泣恸哭,余生都要生活在失去这个人的悲痛阴影中。这其中,只得一人解脱。
而求活,太难了。
绝症、意外,天灾或人祸,所有这些生活中不可控的危险性,人们在这样的强大摧毁力下如洪流里的一粒沙,除了被推着走似乎很难有第二选择。
所谓抗争不过蚍蜉撼树,连撼动它的机会都是分毫。
自己的确自私。钟雾青或许会很痛苦,但也可能会有所好转,减轻患癌带来的疼痛。概率一半一半,博一把,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必死。
她无比渴望钟雾青能够多活一天是一天,希望心电检测仪能够保持平稳正常的波动,妄想她还能像今天这样,如此鲜活灵动地站在自己面前,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忘时刻。她就这么一个念头。
她曾如此轻视死亡。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格外渴望生命的延续与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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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来源狄兰·托马斯的诗歌《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第82章半分钟恋人
软面本子滑落到床边,江妍的双手死死抱着钟雾青,用力到颤抖,哭到快上气不接下气。
钟雾青任由她抱,还不忘给她顺顺背让她缓气。
仔细想想,自己后来好像总是惹她哭。她见过太多江妍哭泣的样子,有伪装的,有安静的,有隐忍的……倒是第一次碰到哭得这么失态的她。
像个突然失去目标的无头苍蝇,只知道一根筋撞向自己。卸下平日重重防备的淡漠,她也不过是个在生死面前慌了手脚的普通人。
胸腔中心脏震动,空气里浮动细微油墨味。
摊开一半的软面本子被窗台的风吹开,上面的黑体字密密麻麻,纸页在微风中摇摆不定,那墙上钟的秒针发出细微的,富有节奏的嘀嗒声。
钟雾青帮她擦眼泪时,突然觉得,时间好像真不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