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蓝发来的资料显示,解决方法倒有些名堂。自三国以来,每逢乱世,军阀盗墓充饷之事就不足为怪,当初面对暗河也是类似——兵匪勾结,再议分配。
想必暗河价值非常,水龙门人和驻军军长几经摸索商议,最终竟决定动用军队开凿一条十余里的人工河,从长江支流引水,导入另外一条支流,形成运河。又在人工河河床侧面接近暗河的位置开凿通道,与地下河道相连。
这番操作,假借为当地民众兴修水利的名义,掩人耳目打通一条前往暗河的水路,同时形成运输所用的地上水道。水龙门和军队由此对古迹一探究竟。
不过,暗河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资料里没有详细记录。只还有一个无聊结局:乱世年代的人天地无惧,火炮开道,因军炮受潮加之计算错误,炸坍部分溶洞,其间伤亡惨重。
数年后,这支军队在战乱中被围剿,再无音讯。
“你们或许没注意,当年参与暗河盗掘行动的水龙门里,有几位王姓人。”任蓝想着李先生带来的情报,点出关窍。
那片2005年拆除的砖瓦厂,还剩一座烟囱孤零零地站在旷野之间,面对着他们来时的营地。搁置十年,最近地皮才被竞拍出去。
其下这片暗河溶洞,近百年前早被水龙门光顾过,外人不知,但水龙门遗老自有后人……
那位在砖瓦厂拆除过程中失踪的员工,曾经必涉盗掘之道。或许试图金盆洗手,却没能融入正常人情世故,遭遇厂长排挤。
上个月,厂长退休,说出了再也影响不到他仕途的真相:那年,被封死在水泥板下的员工,并非酒醉失踪,名字正是王广路。
世事浮云沧海间,那年事态已不得而知了,但据任蓝猜测,想必王广路当时起了私心,偷摸下溶洞查看,不料被厂长看到,趁机封死在地下。
王广路,可他现在就那么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十年长梦,养蛇盗墓的本事还没丢,却再没有回到人世。他甚至通过某种途径倒卖明器,将所得钱款寄给还在念书的孙女王灵菁。
任蓝阅人无数,因而心里藏着太多尊重。她清楚这些经历的分量,唯有喟叹。至于是非善恶,彼时自有公家论断。
几人听明白来龙去脉,也不免沉默。
任蓝此时还有一个疑问:“老爷子既然有办法把东西送出去倒卖,为何不离开此地,亲自看看孙女?”
只可惜,王广路的性子果如传说中般阴晴不定,他起初是一言不发地听,现在又憋着不知名的气,乱转几步,跺脚咬牙,直怒道:“哪有什么出路,老头子还想问你们呢!”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他们的来路顺着水流,是水龙门古道,进来容易,出去可就未必。
任蓝诈称见过这老头的孙女,原本只想套出出路,没料到如此结果,一时犯难。
“那破地方以前有条吊桥,墙上那么多桩,书生都爬得上去,不晓得看看?你们下来的对头,”王广路没好气,将指着悬崖的手转向上方洞顶,“破口一个,就能接点小东西,要砸你们砸,大不了一起死,不然老头子我哪能失踪十年?”
闻山白顺着他的话抬头望去,只见一片昏暗,看不出名堂。王广路如此说,应是与外界贩子有所联系,可据任蓝所言,那两人早在半年前落网……
她没着急回应,猜想王广路这些日子许是饥一顿饱一顿,便拿出几份干粮交过去,纠结着用词,问道:“老先生对于……古董行很了解?”
王广路抓着饼干就咬,又连灌几口水:“嘿,不然我家那几个兔崽子怎么都被抓了?家里手艺见不得光呗。谁让这几个崽子穷怕,瞒着老头儿偷干,没本事,进去活该。”
任蓝听他这么说,稍微松了口气,像是可以配合的样子,于是赶紧问出最紧要的问题:“您认为这里是做什么的?”
王广路只顾着吃,凌乱污发遮住沟壑般面孔,将眼睛藏住。他依旧没好气,随便一指河道远处:“西边,自己去看呗。”
刚刚抓蟒的方向?任蓝看向杳无尽头的黑暗。
趁他们说话间隙,任星已经爬上另一边悬崖,去确认王广路的描述。
果然,逼仄空间里,只有一张竹席,两条旧棉被,几个空罐头盒子,一堆形色各异的生锈工具,抬头不到巴掌大的豁口,露出漫天星光。
王广路十年都睡在这里吗?
“姐,没法动,啊?从外面?……也不行,塌方可能性太大。”他用探照灯扫过整个洞顶结构,散碎不堪,有些地方还形成了天然的飞拱构造,危如累卵。
“……当心点,下来吧。”任蓝点头招呼,沉思起来,转而对王广路方才所指起了兴趣,继续试探,“西边?那边有什么?……老爷子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