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很冷，带着冰碴。呼呼的北风不断地灌进衣服领口和袖子里。
陈禾刚从南方回来有点不适应，缩了缩脖子，把嘴埋在毛衣领子里，说话有些显得含混不清，“走吧老师，我都订好位子了，我可在这等您一下午了，您不会还拒绝我吧。今天再拒绝这个孤独小孩的话，小孩可就被抛弃两次了。”
陈禾说的是高三下学期有一次请病假，前一天已经和江语商量好第二天一起下班了，结果第二天江语却告诉她不能一起走了，她要去送另一个孩子回家。当时陈禾放在兜里的手使劲攥了攥，表面上却云淡风轻不在意地笑，“无所谓，今天会有一个被抛弃的小孩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到门口，再孤独地等家长来接咯。”
于是那天，陈禾刚打铃就飞出了教学楼，不想看见江语和另外一个人同行。
听陈禾聊起这件事，江语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毕竟那次确实是她放了陈禾的鸽子。于是江语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最会的就是威胁我了。”陈禾拽着江语的胳膊，把她拽到马路里侧，笑着带江语去吃饭。
饭桌上，二人很安静，却不尴尬。
陈禾的电话突然响了，手里有东西不方便拿起来听，在得到江语的准许过后陈禾打开了扬声器。一阵大喊传过来，陈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大声说，“陈禾，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回家见你女朋友去了？”陈禾慌乱地挂掉电话。
现在，二人还是很安静，也很尴尬。
第20章第11章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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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手里还拿着一块烤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二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江语率先发问，“你们寝室关系处的还不错。”陈禾打着哈哈，“啊？啊对对，我们我们那个都是北方的，共同话题挺多，啊嗯嗯。”
又陷入了尴尬。
陈禾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宁静，于是她的大脑又飞速运转，最终憋出来一句，“老师，那个，我爸妈还不知道我其实喜欢女的。”江语反问，“所以呢？”陈禾放下烤肉喝了一口水润润油腻的嗓子。
“所以您能不能帮我保密。”陈禾把手藏在桌布下面，紧张地扣着。江语夹了一口菜，“我没有你父母的联系方式，所以你可以放心。”陈禾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起来了，因为江语说，“不过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陈禾又扣扣手指，“不会的，我没在谈，我的朋友她们也都不认识，不会去说的。”江语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见江语兴致不高，陈禾探了探头，“老师那个您不歧视吧？要不然我先走？”江语似乎没听清，“嗯？”陈禾清了清嗓子，“我说，江老师，您不会歧视我吧？”江语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看着陈禾。
“陈禾，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为什么要管其他人怎么想呢？我歧不歧视你根本不重要，只要你自己看得起自己。你的父母如果不接受，也不代表就歧视你，我们的传统就是一夫一妻，从古至今都是，所以他们可能会一时不能接受，但如果你幸福的话，他们看了也会很开心，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不是你的性取向是否正常，而是你能不能幸福。”
陈禾脱口而出，“那你呢？”第一次，陈禾在和江语说话的时候没用敬称“您”，而是用了听起来平等的“你”，不过陈禾没发现，但江语是语文老师。
江语装作没听懂，“什么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重要。”陈禾垂下眼睫，也听出来江语在装，“哦。我去下洗手间。”
面对着满桌爱吃的菜，江语突然没了胃口。不是因为二人的气氛焦灼，而是觉得陈禾想太多，又不知道怎么暗示陈禾不要想这些，她们之间，只能是师生。
这顿饭在沉默中继续，陈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半，要不然去看个电影吧，好像新上了个什么熊出没电影。”江语摇摇头，“不了，你找朋友去看吧，我家里还有事，这顿饭以后再还你。”
陈禾拿着手机的手就这么僵硬着，“哦哦，江老师还有事啊那，那我送您吧。”
“不必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了，你才刚回来，回家多陪陪父母吧，祝你大学生活一切顺利。”话毕，江语背起背包出了饭店。陈禾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让江语感知到了什么。
那天，陈禾站在素益的门口，看着高三楼语文组的窗户，里面的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像是预示着什么。
陈禾又回了南方，其实她没放寒假，只是突然想回来见一见江语。回了寝室，她倒在床上，室友见她面色不好，轻声问，“怎么啦？和女朋友见面不顺利？”陈禾抽了抽鼻子，“什么女朋友啊，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人家对我也没那个意思，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