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端了两杯清茶放在旁边的案几上,他是那种即便不言不语,面上都总是带着笑意的,看向人的眼神也是温柔的,似乎从来都没有情绪有太大波动的时候。
此刻他这样注视着白璇,白璇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燥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什么为难的事,说与师父听听?”
白璇便讲了沈慎之在鸣沙阁所见中毒之人的事。
她后来又去旁敲侧击地问过沈晏,又听沈慎之偶然提到过几句,那几个中毒的人似乎都是中了那种慢慢将人熬到死,日久天长沤烂了五脏六腑的毒,而不是像鹤顶红一样立时毙命。当时那几个死去的人中有几个腹上有伤,将人翻过来一看,肚子里已经是一滩血水了,脸色也十分青黑,看上去骇人得很。
“师父可知那是什么毒?一是有这些特征,二是毒来自于北漠,我想直接去问,但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心里忐忑得很。”
秦良沉吟片刻,神情若有所思:“我也不甚清楚,但既然能查得出来,我这里的书中应当也会有记载,你今日先回去,待我查过之后告诉你。”
白璇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秦良,那就是死人后背上的人面,她原本也想说出来,或许还能更清楚地给秦良提供一个方向,但却鬼使神差地把话咽了回去。
眼看就快要到白岚从白温景那里回来的时间,白璇便和秦良告辞了。
秦良站在流景楼上看着白璇远去的背影,空中倏忽飞过一行寒鸦。
他转身又站回了方才那排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了一本纸张已经开始泛黄的书,眸底闪过一抹晦色。
第22章
白璇一路上连走带跑地回了阁楼,本以为能赶早回去,却没想到恰好在半路上遇到了白岚。
白岚刚从白温景那里回来,晚饭还没有吃,想着来找白璇一起。她听雪柳说白璇下午时一直都在她房里,但走过来的时候却没看到阁楼里亮着灯,便赶紧跑了过来,结果和从旁边小路过来的白璇迎面撞上了。
白璇立时有些做贼心虚,先叫了白岚一声:“岚姐姐,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啊。”
白岚看了眼她过来的方向,奇怪道:“你往那边去做什么?”
白璇干笑了两声,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假,时而掉线的演技让她心里略慌张,想了想还是和白岚说了实话,只是没说得那么仔细:“我去找我师父了,一个人在阁楼里怪闷的,去他那里转转。”
白岚是认识白璇的那个师父的,但她和秦良见过的次数却不多。当年白璇跟着他学识字的时候,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学那些内容了,因此一开始两个人也不在一处上课,有时候她读完书去流景楼等白璇一起回去,也都很少进去过,毕竟有些地方她还是需要避嫌,即便别人不说,她心里jsg也清楚。
她对秦良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这个人的相貌是极好的,不光是她,只怕是任何一个人头一回见到,都会这样觉得,那日在流景楼门前看到正在和白璇告别的秦良时,当真是惊鸿一瞥。不过这相貌是其次,秦良并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常日里面上含笑,遇人皆是温和有礼,却无端地给她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因此白岚并不十分愿意白璇和他常接触。
白岚拉了她的手一起往回走,边走边问道:“先前都不曾听你怎么提起过,你这师父究竟来历如何?我只记得我刚来山庄时,他便已经在了,整日在流景楼里,都鲜少出去过。”
“爹爹曾说他是落第举子,山庄搬到芜州的第二年他就来了。”
白岚还是想不通:“虽说是落第举子,但义父能留下他,他必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怕是时运不济而已,倘若他有这些才华,就不觉得屈才么,总不能一辈子守在那小楼里。”
白璇其实也不懂,尤其在这样的世道里,朝野混乱,江湖上也是血雨腥风,乱世出英雄,多少人有救国济世的宏愿,无论读书人还是江湖侠客。可秦良却要远远地避开了这些,好像生怕有人知道天底下还有他这般一个人一样,不过人各有志,也不可强求。
“师父大概有自己的打算,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换做是我的话,可能也不喜欢把自己卷进那些繁杂的事情里,成日里都不得安宁。”
白岚笑了笑,去勾她的小拇指:“你不喜欢便不用去碰,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你也还有我呢,我帮你去做。”
白璇跳起来挂到她脖子上,眼里含笑:“岚姐姐待我最好了。”
她们一路上闲聊,旁若无人,没有注意到沈晏什么时候跟在了她们身后,此时从旁边钻了出来,大叫了一声,吓得两个人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