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所幸到了临安这几日,兀述并没有什么不安分的动作,她才渐渐放下了戒心,想来他并不是要让白璇去当他的挡箭牌。
画楼朱户玉人家——白璇到了玉人街时,忽然又想起了这句诗,有些东西似乎是在冥冥中自有呼应一般,让人不由得觉得内里巧合,逃不了诸多因果。
如今再一想当初她遇到褚遂安的时机,若是自己尚且没有替了白婳的魂,只怕一切事情又会重演了。
玉人街上今日新开张一家玉石铺,来往的人众多,白岚一手揽了白璇,担心她不小心被人撞到,却见她忽然步往前走,站在原地愣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便拉了她一下,问道:“在想什么呢?我们很快就到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白璇摇摇头,看了眼已然不是当年初见时稚嫩眉眼的白岚,忽然叹道:“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好像那年我们和沈晏一同在容园,还是昨天的事。”那年有封山大雪,也有枝头一点如痣红梅,如今却是江南七月,风景不似从前了。
白岚笑了笑,指尖轻勾她的手心,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些?时间过得快又能怎样呢,我们现在,不是还像从前一般吗?以后也都是一样的。”
白璇压下了心底那一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不安,携了白岚的手,跟着走在前面已经与她们拉开了一段沈晏去往褚遂安那家玉石铺了。
褚遂安单看外在,最是风流儒雅的人物,白璇在那一众珠香翠玉的招牌里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家隐在其中,看似不打眼,却古朴雅致,毫无雕琢藻饰的店铺,上面用草书恣肆潇洒地写了两个大字——有匪。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玉石有灵气,自承其品。
白璇余光看向白岚,发现她也注意到了那里,心知她也喜欢,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便遥遥一指,对白岚道:“想来就是那里了,不如过去看看?”
沈晏早已走到了门前,还回身向她们招手,白璇便拉了白岚跑过去了。
掌柜的见有客来,便过来问道:“几位想要些什么?进来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待到进去后,掌柜的又从架子上拿了几件玉石摆件和琢磨过的首饰给他们看,面含春风笑道:“这几件都是最近才请手艺极佳的老师傅做出来的,做工玉质都是上乘。”
白璇接来一一看过,起初不置一词,在掌柜的又有开口时,却忽然问道:“想问下掌柜,这里有没有玉雕的小像?仙侣鸳盟也可,母子依偎也可。”
掌柜闻言神情一凛,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如常脸色,将白璇手里拿着的东西接了回去,道:“这倒是没有,姑娘若是想要,不如画个小样来,我也好找工匠去定做,也是可以的。”
沈晏却不耐烦了,上前几步,直接问道:“我们并不想买你这什么玉,你且找你家殿下过来,我们……是他旧友,特来临安,想求见一面。”
掌柜愣怔了片刻,道:“少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孤老儿独自开了这么一家玉石铺,原想着身边无子女侍奉,不过养老罢了,这天子脚下,话可不敢乱说,这哪儿有什么皇子殿下的?你们要买就买,不买就出去!别碍着我做生意。”
说罢,他便抬手要轰他们出去,却被门外来人拦住了。
白岚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对襟长袍的男子正含笑望着他们,盛夏溽暑,他面色有些苍白,一头墨发也不曾束,只是随性地散落在肩头,显出几分身形羸弱。
掌柜的看到来人便顾不上白璇他们了,赶紧上前一拱手,然后便退立在了一旁。
白璇这时也看到了褚遂安,本不好和他多说,却没想到褚遂安自己倒是走过来,与她搭话,道:“小友何时至此?怎么也不着人来通报我一声,也好前去相迎?”
白岚没料到白璇会认识这人,方才还觉得这人倒是颇有风度,此刻却浑然忘了,只侧身去看白璇。
白璇无法,只得道:“来得匆忙,不好叨扰。”
褚遂安也不见怪,请他们到里间坐下看茶,然后笑问道:“少庄主忽至临安,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不知在下能否帮忙一二。”
白璇道:“确有要事,前不久在金陵,想必褚公子也听说了,那玉面傀儡一案惹得众人焦头烂额,前段时间虽抓住了嫌犯,却还未能定夺,此番到临安,便正是为了此事。”
褚遂安疑惑道:“怎么,既然抓到了凶手,难道他不肯招供吗?”
白璇道:“不是他不招供,只是他供出的人,着实让人为难。”
褚遂安全然不知,还请白璇饮了杯茶,道:“这是才采回来的嫩茶叶,今年的极品,泡茶的水也是荷花上的露水,甘甜清透,少庄主不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