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后,褚遂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指间夹着白瓷茶杯摩挲,脸上的神情却很阴冷。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姑苏待到明年春天再行返回,却不曾想到昨日京中忽然发来急报,似乎皇帝近来身体有异,疑心愈重,正在私下里命人彻查他府上众人,怀疑他有心夺权篡位。
既然是如此情形,他便不能再在京外久留了,否则一旦事变,必然无暇应对。
他手下的这些死士有秦良照看,自是万无一失,他唯一不能放心的便是兀述。前些年兀述来找他时,他并无心与异族人合作,若不是如今他手下兵力不足,恐怕也不会想引狼入室,毕竟那轲人向来鲁莽,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没有白温景这些年来的教导,兀述恐怕连那些废物都不如。
褚遂安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然后起身叫了几个他从京中带来的侍卫,道:“白岚手下的那个那轲人恐怕不久后会到李深府上,你们先去嘱咐李深将东xī • zàng好,若是来不及,就兵分两路,其中一路将那个那轲人拦到半路,拖延时间。”
……
兀述将褚遂安告与他的情况转告了白岚,白岚此刻心绪烦躁,理不清这些头绪,便道:“此事暂且不提,待过后去查。那裴勒今日如何了?”
兀述道:“裴阁主余毒已清,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外并无大碍。”
白岚已对徐了清起了疑心,待到他与别人比武时,便更注意看了几分,只是并未发现什么破绽,只除jsg了徐了清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外,便没有什么异样。
左楼至今还未送回来任何消息,白岚有些坐不住,正想回去看看,兀述却给她送来了沈晏的传信。
白岚拆开信看,却还没有看完,便心下一痛,手上的信纸险些被风吹落在地。
沈晏说白璇曾去看过他,让她不必忧心……
她是真的走了,她告诉了那么多人她要走的消息,告诉了那个帮她送信的人,告诉了沈晏,好像那么多人,只有自己一个被蒙在鼓里。
白岚想起自己天未亮时便心慌意乱地跑去找左楼,只觉得一颗心都凉了大半,白璇走的自在洒脱,显得她从头到脚都像个可笑的傻子。
第123章
沈晏也没料到白璇竟会跑到鸣沙阁那边去看他,鸣沙阁地处中原,离姑苏还是有些距离,而且白璇一声不吭地离开山庄,最后却跑到了他那里,总是觉得有点不对。
可白璇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除了眉宇间或多或少地笼罩着一抹愁云,便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起初沈晏疑心很重,几度怀疑是有人假扮了白璇的样子,可后来却发现白璇的许多习惯和言谈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才抛却了这一荒唐的想法。
沈晏将她留在鸣沙阁里住了一段时间,白璇也帮了他不少的忙,沈晏总算也能松一口气,不至于终日里都是焦头烂额的。
沈晏几次问她为何不告而别,可白璇却始终避而不谈,每次一问起,他都能看出白璇似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遂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多管别人私事的人,何况这样看来白璇明显是和白岚闹了什么别扭,他总不好多嘴问上几句,惹得白璇连他这里都不肯继续待下去,到时候他和白岚谁都找不到她,恐怕要急疯了,便没再问过。
爹娘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沈晏也是满心烦躁,他独自在山庄里,身边熟识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零星几个自小认识的属下和小厮也和他说不上什么话,好容易白璇来了,沈晏总算找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可聊起来时,才发现白璇好像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否当真是世事无常蹉跎了人,现在的白璇不像从前一样爱和他玩闹了,有时候两人聊起来儿时的事,白璇也只是适时地莞尔一笑,而那笑意到底没有到了心底。若是换到以前,白璇恐怕话里话外都要呛他,要笑他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只是那样的话沈晏听着却还是觉得心里熨帖,他知道白璇能明白他心里想什么,所有的荒唐话不过是在替他遮掩那一份狼狈过后的难堪。
他向来知道白璇是那种会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性子,可以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那时她遇到了什么事,都还会和他跟白岚说说,虽然白璇几乎没叫过他几声哥哥,但他知道白璇是拿他当哥哥的,即便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却不是换个什么人来都能代替的,现在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对劲了。
故而沈晏去问过她几次,道:“你不愿告诉我你为何不告而别也就罢了,我也不多问,可你若是当真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也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我和你还有白岚姐姐三个人,现在都没有亲人在身边,是最需要互相扶持的时候。当年那结义虽说是孩子的举动,可那份心都是真的,说好的患难与共,你总该和我讲讲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