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迹也来东京交换,但和罗谣不在一个学校。她费了好大劲才申请到一个名额,为此不惜和辅导员大战三百回合,上学期天天跟罗谣哭诉。
半年不见,祁迹胖了不少。罗谣不在,她找了另一个饭搭子,和她一样热爱奶茶零食,所以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刚上大学时穿着还oversize的t恤现在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
罗谣比祁迹自律,因为跳舞的缘故,她对高热量的食物敬而远之。当然也有习惯加成,小时候妈妈严格控制她的饮食,不能吃零食、不能喝饮料,要少油少盐少糖。那时候罗谣看别的小孩吃糖都羡慕,但长大后反而习惯了,自觉远离垃圾食品(炸鸡除外)。
“这条路往里拐再走两百米就到了!”祁迹指了指罗谣左边的小路。她们拐进去走了几分钟,一座咖啡色的三层楼出现在眼前。
这栋房子专门给留学生做公寓,学生都在不同的学校,姚岑和班里新来的严子敏也住在这。中午她们都不在家,公寓里静悄悄的。
房子内部划出了许多房间,略显逼仄。祁迹的房间在二楼,楼梯狭窄陡峭,罗谣拎着行李箱撞上扶手,嘭嘭直响。
房间不算大,勉强放下一张双层床,两张书桌,和一个衣柜。室友还没来,所以看起来比较宽敞,要是两个人都住进来,东西一多,就会非常拥挤。
三楼是公共客厅、厨房和阳台。饭桌上有整套的碗和盘子,灶台上一排排功能各异的锅具,水池里还剩两只没洗的碗,冒着油星,几根筷子倒在上面,不知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祁迹不会做饭,也懒得做饭,厨房是与她无缘了。客厅倒很合她的心意,窗明几净,沙发松软,平时买几包零食,躺在这打游戏看电影十足过瘾。
罗谣逼着祁迹请自己吃饭,她可是连午饭都没吃就去车站接人了,不犒劳一下说不过去。
但祁迹决定先收拾行李,她奔波了一上午,风尘仆仆、一身臭汗,可没有闲情逸致去吃饭。祁迹劝罗谣先吃点泡面,晚上一定请她吃大餐。她一打开行李箱,立刻滚出一桶“康师傅”。
“看,它热切地盼望着被你吃掉!”祁迹不由分说把面塞给罗谣,又亲自借不知名室友的开水壶烧了水。
罗谣上次吃泡面还是过年的时候,那会同学们都回国了,只有她没有,整个寒假她都留在东京,打工、上舞蹈课。
那时整栋宿舍楼无比寂静,平时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走路声都不见了。外面有时下雪,有时刮风,没事的时候她窝在宿舍看电视剧,从早看到晚,看累了就睡一会,也不管白天黑夜。她感觉自己已经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爷爷平时就是这样。
年三十那天她只跟爸爸通了电话,爸爸说爷爷去家里了,正在沙发上看新闻节目。罗谣把电视剧音量调小,裹紧身上的被子,说和同学在外面吃饭呢,有好几个同学都留在东京,街上很热闹,晚上还要去看烟花。放下电话后她吃了一碗泡面,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床去打工。
那天吃的是什么口味的泡面?罗谣拿着祁迹给的红烧牛肉面,站在餐桌前回忆。忘记了,反正不好吃。
吃完面,罗谣心满意足躺进沙发,听祁迹在楼下哗啦哗啦收拾东西,一会骂一声,抱怨房间太小,地方不够。
祁迹的东西常常堆成小山,她是能把大广场变成垃圾场的人,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没用的。罗谣想到大学混乱的宿舍,无奈地笑了。
午后街道静谧,除了几个过路人外,几乎没有动静。罗谣怀里抱着靠垫,在沙发上蜷缩得像个婴儿。这会吃过饭正困,不一会儿祁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时梦时醒,听到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和一些低沉的人声,也不知是梦里传来的,还是有人在周围走动。
后来她觉得冷,便醒了过来,本能地想找件衣服披上。但沙发上没有衣服,茶几上也没有,只有餐厅的椅背上搭着一件,可是那个位子已经坐了一个人。
“祁迹?”罗谣晕头转向,还没从梦里完全醒来。那个人回过头来了,是沈澜沧,她对罗谣点点头。
屋内光线黯淡,只有厨房的灯在沈澜沧头上洒下喇叭形的光束,让她像聚光灯里的话剧演员。
罗谣花了半分钟才找回睡前的记忆,只怪中午的阳光太暖和,叫她迷迷糊糊睡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她从幽暗的沙发上慢慢起身,问:“你怎么在这?”
沈澜沧说:“我来找姚岑。”
她的声音就是罗谣刚刚在梦里听到的声音,低沉的人声,像一把中提琴。
罗谣伸了个懒腰走下楼梯,祁迹的房门大敞四开,里面一片狼藉,祁萝卜坐在一堆杂物中间独自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