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丸子,说句话,”刚进门时,团长让丸子展示才艺,“说我爱你。”
“呜汪汪!”丸子模仿着她的音调,听上去还真有点像我爱你。说完,团长给了它一块零食。
罗谣摸着丸子的肚皮,它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尾巴像螺旋桨一样甩动。从进门起,它就一直黏着罗谣,连团长都有点嫉妒,开玩笑说让她把狗带走,这小小白眼狼。
吃完饭,丸子仍然跟着罗谣。罗谣想帮着收拾碗筷,但大家说新来的不用动手,这是她的特权。罗谣百无聊赖地在屋里晃荡,团长家不算大,但比罗谣的出租屋好太多。
罗谣清理了一下沙发上的食物残渣,丢掉了茶几上的包装袋和橘子皮。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许多照片,是团长和家人去各地游玩时拍的。罗谣看到了东京塔和浅草寺,还有一张舞团在富士山下的合影,成员远远比今日的多。
她认出了团长和另外两个成员,那时的团长还不是团长,她还很年轻,大概刚毕业没多久。她站在边上的位置,笑得灿烂,罗谣觉得她的样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剩下的都是生面孔,不知道那些人如今身在何处。
厨房里好生热闹,他们边洗碗边打闹。团长往高个女生身上泼水,高个女生笑着拿锅盖挡住。
团长告诉她,现在行业不景气,许多人转行,舞团本来规模就小,已经走了不少,剩下的人只能报团取暖,共渡难关。
罗谣离开客厅,从柜子上拿走了一只打火机。她来到阳台,打开窗户,点了一支烟。丸子也想跟进来,却被她关在门外。
这里是九楼,按理说能看到一大片城市夜景,但周围都是高层,一栋拥着另一栋,连对面的夫妻在厨房炒菜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高楼就像转经筒,转出一本本难念的经。
罗谣对着窗户抽烟,尽量不在阳台留下气味。白天的酷热被夜晚冰镇了,风又成解暑利器。烟只剩最后一支,她把空的烟盒捏在手心里,它的棱角带来了一些痛感。
她平时不怎么抽烟,只有焦虑或者失落时才抽一支。她想起第一次抽的烟还是沈澜沧给的,是她打工的便利店里最受女生青睐的那款。不知道她们抽的那只是不是自己拿给她的。
沈澜沧第一次出现在便利店还是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那天晚上她们单独吃了个饭。后来她又去过几次,罗谣有时在有时不在,不在的时候店长会告诉她,你那个同学今天又来了。
罗谣回忆不起第一次抽烟时的感觉,反正和现在不一样。她记得那天她们一起去酒吧来着,肖慧中和宋小雨没蹦过迪,一直很好奇,所以问沈澜沧能不能带她们去玩。
罗谣本来不想去,她特别讨厌吵闹的地方,但肖慧中说你去我才去,不然自己去会紧张。罗谣不吃那套,肖慧中又说请她喝咖啡,罗谣说勉强考虑,肖慧中加码,说再加一顿炸鸡。罗谣终于同意了。
不过肖慧中显然多虑了,她一进酒吧就如鱼得水,很快和跳舞的人打成一片。宋小雨在她身边也受了感染,两个人带着第一次去的新鲜劲,蹦得比谁都高兴。
肖慧中把罗谣拉过去一起跳,罗谣好说歹说终于让她松了手。一个胖大叔从两人中间挤过去,罗谣趁机缩到了墙角。
后来肖慧中不再强求,她一手搂着宋小雨,一手拉着姚岑,笑成一朵花。罗谣听着她的嚎叫心想,她是不是备考太累了。
不过她看起来还远远比不上旁边那些西装革履的大叔,他们的舞姿千奇百怪,领带扯到胸前,头发抓成鸡窝。罗谣算是见识到人在重压下的释放有多狂野了。
酒吧的音乐震得她心脏疼,旁边一个年轻男孩总是对着她跳,眉目传情,意在邀请。她尴尬地头皮发麻,假装没看到。
那个男孩不一会就扫兴地跳到另一个女孩身边,罗谣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那个女孩是沈澜沧。
沈澜沧同样没有理会身边的邀请。罗谣觉得她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另一半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有时会往这边看一眼,但不是很确定。
几分钟后,为了拯救缺氧的大脑,罗谣离开了酒吧,但音乐的旋律和节奏还在脑袋里循环播放。她没想到沈澜沧也会从里面出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问她怎么样。
她们不知为什么就在街上闲逛,罗谣不记得那天自己喝过酒,可有些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时候她做梦会梦到那个晚上,她和沈澜沧从酒吧出来,在街上走。周围的景物模糊不堪,裹着一层水银,不知道谁提着一个音箱,放着和酒吧里一样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