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谣笑说那你给我做导游,沈澜沧一口答应,说带她去云南骑马爬雪山。罗谣说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沈澜沧听了开始吹牛,说一点也不难,去年寒假她就那样上山的。
“你诓我。”罗谣拿不准,但看沈澜沧神色认真,不像逗她的样子。
“诓你干什么?”
沈澜沧有个远房亲戚住在山上,算起来是她外婆的表亲,因为年轻时帮衬过她们家,所以每年过年都要去拜访。
以往都是舅舅去,但去年舅舅一家不在,只好由她妈妈代劳。山上雪大,不能开车只能骑马,沈澜沧执意跟着,且坚决要自己骑一匹,拒绝共乘。
那时别说骑马了,她亲眼见到马还是头一次,但她一向胆大,又图新鲜,顶着妈妈的骂声跨上一匹高头大马,别人怎么劝都不下来。养马人被她搞得很无奈,只好笑着说自己会在前面牵缰绳。
上山时马蹄子总是深一脚浅一脚,有时沈澜沧害怕它会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但那匹马像参透了她的心思,非要证明给她看似的,身子一昂,稳健地踏着步。
天下着小雪,雪山阴沉沉的,雪花直扑进眼睛。那天也是沈澜沧第一次看到她妈妈骑马,她驾轻就熟,那只马就像她从小驯养的一样温顺听话,她完美地驾驭着它。
沈澜沧知道妈妈从小就骑马,只不过后来去了城市,才没机会再骑。但她实在想象不出她骑马的样子。
她所认识的母亲,和母亲自己诉说的过往总是错位,那样一个死板严厉的人,怎么会有鲜活肆意的过往呢?
她的话让罗谣感到不可思议,好像她嘴里的母亲和实际的母亲是两种生物。
所以望着妈妈骑马的背影时,沈澜沧在想,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父母。对她而言,他们只是两个粗暴的标签,有时她觉得自己很懂他们,但后来发现那只是他们展示出来作为‘父母’的样子,夹带着权威和年代的隔阂,叫人难以接近。
可她对他们来说不也是如此吗?他们只当她是自己的孩子。他们迫切地谋求她的理解,却从来不想知道沈澜沧为什么要拍电影,只是一听就开始反对。
不过谋求别人的理解也挺累的,尤其是父母的理解,过程中总伴随着一种难以明言的负罪感,所以沈澜沧放弃了。
“那之后呢?你们到山上了吗?”罗谣问。
沈澜沧怔了片刻,才说:“上去了,走了快四个小时,腿都冻麻了。”
那天他们上到半山腰时只剩零星雪花在飘,风像个纤夫,将沉重的云团向前拖曳。他们停在一处低缓的山坡上,沈澜沧的眼前是水墨般重峦叠嶂的雪峰,一座压着一座,没有尽头地延展。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像个侠客,腰间配一把剑,远离红尘纷扰,独自在无人的雪域寻找内心的宁静。
罗谣扒着扶手,笑道:“中原第一剑客沈澜沧独行云南,骑马上雪山单挑四大高手。”
“我是中原第一剑客那你是什么?”沈澜沧问。
罗谣捶捶胸口,说:“在下东北第一刀。”
沈澜沧对她抱了抱拳:“四大高手乃我手下败将,是时候单挑东北第一刀了。”
她只会陪罗谣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只见罗谣竖起衬衫领子,口吻冷酷,摆出高手过招的姿态,说:“奉陪到底。”
沈澜沧随口问:“什么时候切磋一下?”
罗谣脑子一热,飞快贴到她耳边,说:“在床上的时候吧。”
“我……”沈澜沧差点骂出脏话。
罗谣这个始作俑者红透了脸,笑得趴在扶手上直不起来,她紧握沈澜沧的小臂,笑声闷闷地传来。
“对不起……”她说。
沈澜沧什么也说不出来,跟她一同赧笑。宋小雨的脑瓜突然出现在她们座位中间,她露出一只眼睛,问她们笑什么。她们轮番说没什么,却笑得愈发厉害。沈澜沧肚子疼,扶着额头靠在前排的椅背上。
宋小雨纳闷了,从广播结束开始这两人就有说有笑的,到底是什么让她们笑成这样,她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但这两人绝口不提,只说没事,当真奇怪。
待她们平静下来,沈澜沧又拿出漫画来看。她平均五十秒翻一页,但谁知道里面的内容有没有进过大脑。
在她们的严防死守下,宋小雨已经对她们的笑话失去了兴趣,严子敏靠在她身上睡觉,罗谣鬼祟地向后瞄了一眼,也依样靠在沈澜沧身上。
罗谣嘴上虽狂,但实际她们并没有走到那一步。这几天她们只是一起躺着,最多接吻,晚上抱着睡觉。
毕竟最近聚会繁多,又是高桥老师请客,又是电影庆功宴,罗谣的店主还组织了一场欢送会。罗谣从便利店辞职了,她已经攒了不少钱,现在需要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