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前问候,她说自己没事,他们扶她起来,安慰她。她拿出纸巾擦干眼泪,纸上掉下碎末,她拍拍脸,清掉它们。
车轮静止了,围着她的人也散了,四周静寂无比。她望着被风吹皱的河面,对岸是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灯光潜藏在河底,像埋于地下的星星。
她知道自己又出现幻觉了,这不是学校门口的河堤,只是巴黎的一条普通河流,又脏又臭。但为什么她的一切感觉都像回到了东京?
风像那时吹过的,天空像那时看过的,河是她们常去散步的那条,连夜晚的密度都和那时相当。
街上是飘着酒香的居酒屋,还有吵闹不堪的酒吧,商店街的招牌点亮了,让夜晚不再孤独。
路过的人似乎在讲另一门外语,商讨着去哪里吃饭、哪里喝酒、哪里找乐子。东京的噪音,时隔多年重新回荡在耳边。甚至从街对面匆匆跑过来,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也是在东京认识的。
她究竟是在巴黎?还是在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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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
第80章巴黎之春(二)
罗谣站在穿衣镜前试衣服,她挑了两件t恤、一条裙子、一条裤子,试来试去只有裙子勉强满意,在犹豫要不要买的时候,张鑫麟蹦出来,说不是特别满意就不买,反正这是时尚之都巴黎,要什么没有?
罗谣一想,说的也是,所以最后哪件都没买,凭白挨了店员几个白眼。张鑫麟按攻略又带她去了几家商场,最后总算买到一件比较好看的衬衫,张鑫麟说她穿上很有法式风情。
“没想到你在巴黎还有认识的人,还值得让你专门买件新衣服。”等待结账的时候张鑫麟说。
罗谣笑了一下,没多做解释。这个重要的人是谁呢?当然是她十五年都没见过的妈。
在内心深处,罗谣必须得承认自己还是想和她见面的,但她又不想让对方认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但缓和与否恐怕她妈妈也不在乎,毕竟人家现在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罗谣。
见面不是罗谣提出的,她也绝无可能主动提出。不过刚到巴黎时,她还是按捺不住,隐晦地发了条仅妈可见的朋友圈,一张天空的照片,定位在巴黎机场。
妈妈是两天后来找她的,那两天罗谣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把她删掉了。妈妈问,你来巴黎了?罗谣那会在排练,晚上才回复,说来比赛。她们就顺理成章地约着见面。
但相比她妈,她更想见的是沈澜沧。但她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巴黎,过得如何,有无伴侣。更不知道她对如今的沈澜沧来说,是否已是过去式。
其实要联系上她也很简单,直接问姚岑要联系方式就可以了,但罗谣从东京回国后从没和姚岑联系过,现在连朋友圈的点赞之交也不做了,怎么好冒昧地去要别人的联系方式。
况且那样一来,她和沈澜沧之间说不清的关系就昭然若揭了,也许会为双方都带来困扰。
在来时十几小时的飞行途中,她始终在思考这一系列问题,最后得出了结论,还是不要联系了。快八年过去,一切都如尘埃般漂浮不定,她没有任何把握。
巴黎比她想象中还要美丽万倍,难怪是沈澜沧的梦想之地。走在街上的时候,她想沈澜沧是否会出现在街角?是否会在某间咖啡馆遇上她?是否会在哪个电影院坐在她旁边?
她细细地回想沈澜沧提过的有关巴黎的一切,找出她也许会去的地方,一一标示在地图上。然而两星期过去,她的愿望落空了。
她暗自嘲笑自己,巴黎这么大,两个人怎么可能恰巧遇见呢?生活又不是电视剧。相比偶遇沈澜沧,还是跟妈妈见面更有把握。
走出商场,张鑫麟又想去吃东西,她们去了一家日料店,菜单上日语、英语、法语都有,罗谣一个个给张鑫麟解释,花了二十分钟才点好菜。
她心想,这外语也没算白学,还能派上点用场。
两个月前听说要来巴黎,她就随便学了学之前丢弃的法语,勉强认得些单词,会说几句“你好”、“谢谢”、“再见”、“我要点菜”和“请问xxx怎么走”。
因为她会点法语的皮毛,又会英语和日语,舞团派她搞外交,和老外交流沟通。有时候遇上不愿讲英语的法国人专门使绊子,她真是肺都要气炸了。要是沈澜沧在就好了,她每次都这么想。
和母亲的会面比预想的尴尬一些,罗谣把旅馆地址给了她,她说会开车来接,还问要不要把妹妹也带上。罗谣回复说,我很讨厌小孩子。
但她知道她妈一定会带上那个小的,果不其然,车停下她就看到后座上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