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鲜血淋漓。
林白刚从梦中醒来,一时间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她的大脑被低烧烧成了一锅粘稠的,昏沉,低热,好不容易才弄懂徐影春刚才说了什么,想回答,一张口,却立刻偏开头闷声咳嗽起来。
不过好在徐影春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林白掩着唇终于止住咳,转过脸的时候一杯水被递到她面前。
温度适中正好,林白小口喝了几口,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几点了?”
徐影春没说话,只是摁亮了手机屏幕,递到林白面前。林白一看,自己睡过去的时候还是早上,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十分了。
林白放下水杯,高原反应加低烧的不适感还在持续,让她有点晕眩,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她们之前的计划和安排不是这样的:“你们今晚不是在景区的亚丁村住吗?”
还是说她一睡就是两三天,她们已经从亚丁景区回来了?
刚才因为她在睡着,天黑了也一直没开灯,现在她醒了,徐影春走到门口去开了灯。光线骤然降临,林白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睁眼时那阵眩晕感看见面前的徐影春晃出了三个重影。
“珍珠海好看吗?”林白抬起手心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可惜她自己就是发烧的人,用自己的手掌去摸自己的额头,什么也摸不出来。
应该是还在烧吧。她仍然觉得闷燥,头也仍旧晕乎乎的。
“没看见。”徐影春转身去把桌上的塑料袋拿了过来,她的声音起来轻而凉,语气也不咸不淡,“只看到一个病秧子。”
“……”林白微愣,迟钝地反应了一下,“你是还没进去就从景区回来了么?”
徐影春瞥她一眼,不说话,她脱下左手的手套,拨开了林白那只搁在额前的手,触了一下她的皮肤,一触即分,道:“好像退了点。”
“……邵知寒和巴丽她们呢?也回来了吗?是因为我取消了行程吗?”林白蹙眉,很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大家。
“没有。”徐影春试完她的体温之后就又重新戴上了手套,仿佛一寸皮肤也不想露出来似的,“她们进景区了,让我回来照顾你。”
林白坐在床上,生病让她脑子糊成一团,转动运作得十分缓慢,她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没问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而是说:“你没进景区里玩么?好不容易的机会,多可惜。”
“到时候你死在这没人管就不觉得可惜了。”徐影春语气不善。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药盒,拆开,两粒白色的小药片搁在手心,递到林白面前,徐影春说:“吃了。”
林白问:“这是什么?”
她嗓子还微哑,像是被高温烧的,又像是人哭过之后的,听着就不舒服,徐影春不耐道:“你哪来那么多话?”
虽然刚才徐影春也一直不能说是好声好气,但那股情绪是被压着的,这会被激了一下,那股强烈的情绪乍然扑面而来,林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徐影春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哭什么?”
印象中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林白哭,她一向得体,很少有这么混乱脆弱的时候,简直稀奇。
但是她不明白——是她没常识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她还哭,她哭什么?她委屈什么?
林白不是喜欢掉泪的人,真算起来上一次哭,还是她母亲改嫁离开姑河时。只是人生病的时候本来就异常脆弱敏感,这种脆弱不光是身体上的,也是情感上的,被她这么语气不好地一凶,林白就自然落了泪。再被她这么不明所以地一问,就更当真委屈了起来。
“只是发烧的时候又有高原反应所以看起来严重了点,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你干嘛这么凶?”若是她还是清醒的,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且不说她们重逢后关系仍然僵硬疏离,就是关系和睦的时候,林白也一直是温柔平静的模样,何曾落了下风,这么楚楚可怜地委屈过?
只是刚才梦里的回忆还如在眼前,和眼前的人重叠。可是梦里也好凶,梦外也好凶。
现在是那种居高临下地教训人的凶,在回忆的梦里也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凶。
徐影春垂眸,长睫之下的眼眸幽深寂静,情绪难辨。
林白的泪水决堤一般从眼角滑落下来,眼睛因此而越发水光朦胧,含着一汪清澈的湖泊一般。因为发烧,洁白的皮肤上本就泛着不自然的红,眼角更红,整个人凌乱而脆弱,抬起眼瞪人的时候更是显得毫无气势,只有我见犹怜的味道。
徐影春简直气笑了,冷声道:“嗯,不是什么大事——到高原的第一天就洗澡,感冒发烧,要是引起脑水肿肺水肿,是会死人的你知道么?!你还有没有点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