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毕竟她不是真去找对象的。被这么一问,林白当真顺着这话音想了想,徐影春掏出钥匙开了门,先进了玄关,听见林白在她身后斟酌着说:“人倒是看起来性格挺好,但是年龄太小,我现在26,他比我还小一岁——现在都这么着急了么?还这么年轻就出来相亲了。”
林白脱了沾上水珠的潮湿外套,踩上软绵绵的拖鞋,却看见徐影春仍没什么动静,站在那里,伞尖仍然往下啪嗒啪嗒地滴着水,在木地板上积起一小片水洼,她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伞:“怎么呆站在这儿,傻了?”
她正要撑开伞,将它放到阳台上去晾干,却听到徐影春又低声问:“那他要是比你年龄大呢?”
林白扭回头,看见徐影春咬了一下嘴唇,又很快松开。
伞还是被她捏在手里,水珠倒流了回来,浸得手心一片冰凉潮湿,林白缓慢地眨了下眼,好像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异样的情绪了,她轻声叫她:“小春。”
“你是不是不太希望我谈恋爱啊?”
瞬间被戳破心事,徐影春抿紧了唇,又不说话了。
林白看着她,徐影春的脸沉在半边阴影下,显得轮廓挺立,下颌角的线条绷紧。
她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为朋友,但其实林白的角色更像是一个姐姐和母亲,一个温柔的长辈,是成熟的姿态,但是又因为两人年龄差距不大,而略显稚嫩。比起徐家那两夫妻,徐影春获得的亲情很大一部分上来源于林白,失去的空白由她填补。
事实上,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如果真的很喜欢一个人,都会对她形成特别的占有欲,这导致徐影春现在不像是一个怕同住室友谈恋爱了把人带回来的房东,而像是一个妈妈要二婚所以闹别扭的小孩。
“真的吗?”林白追问,又觉得她口是心非,“我没那么着急,如果你不想我恋爱的话,我可以保证不会。”林白耸耸肩,她从没觉得爱情是人生的必需品,在北京那么多年,的确孤独,可是孤独也没打败她,让她甘愿屈就,随随便便找个人打发派遣寂寞,“我不会重色轻友的,你放心。”
她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这姿态又重新像是长辈对晚辈式的了,在那样的目光里,徐影春觉得自己像是一株被泡在水里的植物,情绪被激流冲散,任它在自己心里再激烈,在对方的眼里,也好像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闹些无伤大雅的脾气。
徐影春否认道:“不是。”她可以向她保证不谈恋爱,以可笑的“不能重色轻友”的理由为名,可她心知肚明自己的心思,却不能这样坦然接受,以朋友的身份去要求她。徐影春为自己找理由,虽然仍然蹩脚,“我只是怕你识人不清,遇人不淑。”
“是么?”
徐影春垂眸,又说了句:“不要过上我父母那样的婚姻生活。”
“你……”
生怕说得多错得多,徐影春立刻打断她,她自己心虚得要命,还要说:“就这样。我没有要干涉你。”说话快得好像在逃避审问的犯人。
“不是。”林白没再跟她掰扯这个话题,她刚才贴了一下徐影春的脸,发现温度不太对,为了确认,她再次抬起手很轻地碰了一下徐影春的额头,说,“你好像在发烧。”
不是好像,就是在发烧。掌心下的温度灼灼,林白的掌心还残留水珠,冰冰凉凉的,却碰到了一座微型的火山似的,融融的将要喷发。
“你淋雨了?”林白几乎是押着人,把人押到了床上,盖上厚厚的棉被,又问,“你今晚吃什么了?”
她去翻了翻冰箱,发现除了料理台上那杯豆浆,其他什么都没动,返回卧室问:“你今天去外面吃饭了?还是什么都没吃?”
徐影春没有回答,躺在床上,被林白裹成了一只蚕蛹,她烧得厉害,意识也像沸腾的水,翻来滚去,模糊不清,她在一片朦胧混沌里想,原来是因为发烧。
是因为神志不清,她才会情不自禁问出刚才那种话,她完全没立场要求和质问的话。
扔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几声,徐影春瞥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串号码,并没有保存,但是却熟稔于心,她看一眼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她没有接,林白端着热水回到房间的时候,电话还在响,林白让她喝水,看着徐影春慢吞吞的动作,问:“不接吗?”
徐影春摇摇头,林白虽然有点好奇,但也尊重她的隐私。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她今天怎么一点也没动她买的东西。
“你今天去哪了?”她有点生气,这人长着眼睛光会看别人,却不看自己,“你这么大人了,淋雨,不吃饭,你是还处在青春期的小孩吗?是不是要我给你喂饭你才肯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