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漂漂亮亮的办完了毒草的事,连收尾工作都办的利落。国库充盈对老百姓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接下来两年的赋税徭役全被免了。
洛阳人交口称赞这十七岁的玉面阎罗是个狠角色。
燕锦又一次体会到了洛阳黄金单身汉的威力。小小的宅院都不够媒婆站了,她整日里黑着天出门又黑着天进门,导致所有的烂摊子全交给了她的师父。
她师父被同辈的媒婆们堵的叫苦连天终于坐不住,晚上逮到燕锦就一阵诉苦。两人在自己的家里还像做贼一样。
燕锦实在是没办法,低声问她师父:“大家不知道我要娶平怀长公主吗?”
“平怀什么啊还,你都是三品朝廷命官了,就是圣上有心让你当他女婿,那刚受了你恩惠的老百姓也不能干啊。”不知师父是不是实在是被磨的烦了,连对皇室惯常的敬重都没了。
燕锦开始反思,她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偷偷躲平怀的是她,想娶平怀的还是她。想对平怀诚实的是她,但是骗平怀的依然还是她。
躲在慎刑司,拿公事当幌子,她确实承认那小沙弥的话说进了她的心里。她不是男人,即使骗过了全世界,枕边人也不可能瞒得过。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燕锦的有意疏远,风寒雨不是感受不到,恰恰在这个时候,她先稳住了自己。
在两个人刻意营造的王不见王的气氛里,风寒雨开始有时间分析,她对燕锦到底是何感情。
燕锦就像突然照进她灰暗人生的一道光,不讲礼貌的粗暴进入,又要悄无声息的没有一声告别就要离开。
她和王雷之间确实是她一开始的蓄意接近,也有想过和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洛阳城太过热闹,又有小混蛋的瞎胡闹,已经完全将她拽向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以前的王雷经常抓着她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哭诉为什么她的心那么凉,不能和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她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普通人的生活,她也感受不到那种快乐。
对那时的她来说,只有手里的权力才是最大的底气。
她天生就对感情迟钝,幼年没得到的亲情,童年没得到的友情,导致她青年时亲自选的爱情也大多是因为政治利益。剩下的一小半大概是因为,她不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呆着了。
燕锦是个特别的人,她坚韧,她顽强,像一株被踩在脚底的野草还妄图用自己脆弱的身躯去硌一硌那踩她的人。
她用接近王雷一样的招数去接近燕锦,燕锦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好骗,在她看来,燕锦才是那个先打破规矩的人。
她有努力学习怎么让对方以为她也是个动了情的人,虽然她并不懂这世间的所谓情爱。
可是那日日的牵挂,夜夜的惦念却早已成为了风寒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亲情还是爱情,风寒雨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没理由对一个小她十岁的小女孩儿动心,但是那小女孩儿装的认真,也演的逼真。在陪着她演戏的过程中,自己好像也不知不觉的入了戏。她总是想起那小女孩儿带着哭腔对自己说假如圣人伤害了她,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进皇宫时的样子。
她会关心她淘气有没有惹到不该惹的人,还会担心她在二皇兄那里有没有受到苦头。她会害怕有一日燕锦得知真相会作何反应,但是现在她更大的困扰是,她不喜欢燕锦是出彩的是被人惦记的。
快三十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气呼呼的对着情人冷战,那一定不是风寒雨的惯常作风。
风寒雨的手段向来都是主动出击。
燕锦的小院子日日挤满了媒婆是洛阳城百姓都知道的事,媒婆们日日都堵不到人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这日的新鲜事儿可是大了,丽贤郡主本人亲自来拜访燕锦,派人赶跑了一众媒婆。
那些贵人小姐谁都不敢去招惹丽贤郡主。因为她本人对钱和权都不感兴趣,所以最大的兴趣就落在了男色上面。安定王宠女儿,所以强抢妇男的事她也没少干,尝遍男色的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再一次动心,但回到洛阳在宴会上第一次见过少年得意的燕锦之后,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那心脏鲜活的跳在胸腔里的感受。
将媒婆们都赶跑之后,就一直赖在燕锦的小院子里。向来飞扬跋扈的她倒反常的感受到了那日日盼着丈夫劳作完归家的小媳妇心态。
当风寒雨得知丽贤去了燕锦那儿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光顾她的恐慌感又一次重新向她袭来。
丽贤自小就受安定王宠爱,同是大女儿,圣上就从来不会喜欢她。宴会上,丽贤大方得体,反观她自己就永远是胆小怯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