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一言,无论是随行护卫还是驭车马夫都不敢有所懈怠。一行车马不出一日,竟已抵达远距皇城五百余里外的偏驿。
饶是常行久途的良马车夫也受不住这般急赶,栓定了马匹便匆匆钻入柴草棚内歇下。
弦月静悬,夜如染墨,慕洵颠簸一日深感疲惫,当下昏昏沉沉已然入了梦。
青黛山峦层层叠叠拱立于天地之间,碧澈甘泉自山涧谷间奔流而下,细顺如幕帘。他俯瞰于苍穹之上,极目远眺,却犹不能见山川之边际。
张臂当风仍dú • lì,轻足踏波不见舟。他感到身姿轻盈,却也能凭虚御风不受猎猎浩气搅扰,风动林响,耳畔忽起一声软转鹤鸣,他循着鹤声望去,见一只黄冠清鹤,长羽卓然,衔杨柳枝向他递去。
慕洵抬手欲接,却见长翅作臂,白羽镶黛边,惊愕间垂首自顾,竟同为鹤身!
那黄冠清鹤将柳枝渡于他口中,俯身交颈,朦胧间似有浑萦热气缠绞颊边,他一瞬心焦,恍然间竟将那杨柳枝囫囵吞入腹中。
慕洵惊睁双目,几番深喘,不见五指的驿内眼前影绰一道实影。
他正欲惊呼,面额上却被那人影浑然落下一吻。
“你……”慕洵蹙眉急语,情急推挡的手臂却收了力道。
他缓了缓神,一声轻叹,语中却显着无可奈何的笑意:“陛下原来是这个意思。”
天子微服亲巡,倒不失为治灾之策。何况户部无人,又派他作钦差督察,远在澄州的地方官吏尚未得幸面见天颜,让陆戟跟在身边佯作副差,虽有不敬之嫌,却也是个让他体察官民百态的好法子。
“我就知道,凡矜不会错怨我怠政。”他劲热的鼻息拂在慕洵面上,离他不足一寸,似乎正凝着目光痴看他。
“……想你了……”陆戟伏首向慕洵颈边,俯撑的手掌移到他软绸质地的前襟旁,屈指轻拉,露出一整片单薄的清肩。
慕洵不得不承认,那热息中缭绕着的散不去的鹅梨香,让他甚感心安。
某一瞬间,这间郊外小驿似乎同那描金镂银的皇家宫殿并无什么分别,不论是红鸾帐锦还是薄麻硬榻,全都被这深幽的暗色隐入夜里,而陆戟熟稔着贴附上来的唇瓣与掌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热切。
可他还是阖目撇去心底杂意,屈肘将人往外推了推。
“明日还要赶路,让微臣歇息会儿吧。”
“凡矜累了?”陆戟翻指勾进他夏日清凉的前襟内,粗糙指腹打旋揉压在慕洵胸前紧张羞挺出的浅浅一点。
“别……”慕洵当即伸手去护,嗓中禁不住泛着软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