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头发了。”不知是不是寝不足安的缘故,慕洵语声淡淡,似乎很是困乏。
“哦哦,对不住。”陆戟立刻抬手,拨开那缕青丝的时候仍嬉笑着:“是小人粗疏,还求大人雅量。”说话时手上又趁机勾了慕洵一绺长发,再随手扒拉出自己的一缕,花绳似的绕在指头上。
慕洵由是怠着,亦被他引地发笑,浅浅勾了唇角,笑道:“松开吧,再绕怕是要结上了。”
“结上才好呢!”陆戟愈发绕得来劲,将那混作一处的发尾仔细缠在手指上,绕着、搅着,乱七八糟作一道儿,之后还孩子样的捧到慕洵眼前去,要他看仔细了:“便是下辈子,凡矜也难同我解开喽!”
瞧他满副快活样子,倒是真像捧着一节月老红绳似的。
慕洵望着他那副已然青年的英俊相貌,心中一动,便也不作他语,由着他借着结发的由头左摸右碰地逗弄。
那头发先是被捧在手里,之后被陆戟捏着,由上到下地搔着他的脖子,后来那发梢嫌得不过瘾,自己悄声溜了,换了两点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在他的衣襟边上,摸一摸锁骨,再揉一揉肩头,顺着势头便要往下降。
慕洵并非冰玉,身亦逢殊,加之昨夜余因未解,总不舒服的。如今颈陆戟这样拨撩,外头天光大盛,内里也是讲不尽的一番乾坤。
他阖上眸子,忍过两息,伸手勾住了陆戟的后颈,还是吐着气说:“别闹了,子峣……我如今受不了。”
陆戟当然知道,只是这一来二去的瞎闹,弄到现在这般境地,也不是他说了便能静回去的。
这便有后来的日上三竿。皎月左右盼不见二人起来,在外头跟小内侍聊的舌头也要干了,这才听到屋里招人帮忙的意思,于是连忙端着洗巾漱盏迈进去,闻了满鼻子羞气。
时至今日,皎月不再是当初那个凡事落珠子的小姑娘,对这等私家事也算见怪不怪。唯独能让她撇着嘴巴嘟囔上两声的,也是向自家大人絮叨几句当心话,提醒他纵容也适度些,柳神医千百碗的汤药候在御医院呢,闻着便是一碗赛一碗的大苦。
慕洵知她担心,却也不好开口辩驳些什么,只好撑着床榻坐起,劳烦她准备些热水,预备将身上简单擦洗一番,正好也去去昨夜浅眠的困怠。
陆戟衣裳正穿在半途,胳膊一挡,让那侍奉穿衣的小太监识趣儿的退了,转身又凑到屏风后头正大光明地偷看。
屏后慕洵正宽衣解带,将浸湿的布巾拧的半干,揭了身前的半块衣料轻轻擦拭着。皎月站在离屏风不远的一角,搂着干净衣裳等候。
陆戟自然见不得他大着肚子还要做如此琐事,莫说gāo • guān重吏,便是有些闲钱的市井商贾,也自有仆从帮着沐浴擦身的,何况慕洵又是这样不方便。
他望了一眼皎月,见小女婢眼光亮亮的,眉心也不轻松,又知慕洵疼她,不想她见到自己如今拙笨丑态,因而也没有为难,只是接过衣裳,示意她退下:“有朕在,你先出去罢。”
皎月应声,递出手中的一小方玉盒来:“这是大人要抹的,请陛下一并带进去。”说完便退了。
陆戟瞅一眼盒子,认出是柳枫开的那罐油膏,不由会心一笑,当即入了屏。
彼时慕洵方脱下亵衣,露出清瘦的臂膀。他坐在高凳上,将衣服草草叠过两道,罩在身前,又伸手将长发拢至一侧,偏过脸露出一截漂亮的后颈来,“子峣是来帮忙的?”
陆戟抓着衣服立在哪儿,迷了满眼的春色,一时呆住了。
“不若请子峣帮我净背?”慕洵稍托了腹侧,侧过半身将湿布巾递他。
陆戟鬼使神差地接了他递来的帕巾,满肚子现编的浑话竟无处说去。
不一样,大不一样!
他满胸澎湃,扯着心地默喊……那是慕洵吗?方才的话,真是出自他慕凡矜之口吗?
“怎的,陛下昨日许给凡矜的琴瑟在御凤凰于飞,今日便不作数了?”慕洵声中带笑,逗得自己也红着面。
“作数作数,我只是未曾想到……”陆戟将手中杂物放下,摸了高凳坐在他身后,“凡矜有如此雅兴……”
外头竖耳朵守着的小脑袋们听了直发笑,都道这普天之下除了他们这位陛下,怕是没有旁人能将替人擦背当作雅兴的。
说是满眼的饱足光景,可天外毕竟凉着,因而陆戟眼上不够,手上却也不敢怠慢了,很快为他净了净湿,简单擦过,便为慕洵披上干衣。
慕洵由始至终红着耳朵,此时更羞看他,由是摊开手掌伸向旁侧,向他取那罐子。
“你我之间还作羞什么。”陆戟干脆一把搂住他的肩背,揽过腿弯将人往床帐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