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有个特别的姓氏,她姓米,大家一直喊她小米,自打猫来了这里之后,她根本分不清别人是在叫猫还是叫她。
小咪玩累了,主动摊开肚皮让人抚摸,小米一边手法娴熟地撸猫,一边跟陆声说:“等你们离开兰城以后,应该就不方便养猫了吧?其实也可以把小咪留在这边,如果时间长了不方便,我把它领回家也行,毕竟我们的名字好有缘呢。”
“而且我家里还有一只猫,整天恨不得要拆家似的,正好把小咪领回去,两只猫放一块,让它们互相消耗精力……”说到家里的猫,小米伸出自己的手,给陆声展示手上伤口,“我家那只很不老实,养了两三年,一生气就抓我。不像小咪,从来不挠人,乖得要命。”
陆声一听,不免心中疑惑:“真的吗?但是小咪也会挠人啊,我弟前几天就被小咪挠了,我还带人去打了疫苗。”
“小咪挠了李庭?怎么可能!”小米表情惊讶,“昨天有个客人不小心吓到了猫,它都没什么别的反应,特别招人疼。”
这只小猫黏人、温顺,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陆声本就不懂小咪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伤害李庭,被小米这么一说,一时间心中疑惑更甚。
陆声看向小米伸出的手,手背上的一道伤口,从上往下,上深下浅。
“那又是怎么回事……”陆声独自琢磨,又想起那天他和李庭去医院,医生讲话讲到一半,说不像小猫自己挠的。
不是猫干的,还能是人干的不成?
不对。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在一百多年前,福尔摩斯在大洋彼岸提出过这么一个观点:在一切合理的答案都被逻辑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出于主观、被贴上“不可能”标签的答案,即为正解。
无论一件事情看上去再怎么离谱,总会有发生的概率。
那李庭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声依旧想不明白。
他离开洗脚城,准备回到自己和李庭住的那间屋子,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有一个人影立在门口,高高瘦瘦的一道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单凭影子也能看出侧脸线条优越,鼻梁高挺,除了李庭不会有第二个人。陆声走近他,发现李庭虽然拿着钥匙,但只是在把玩着钥匙扣上的小挂件,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陆声问他:“怎么不进去?”
“在等你。”李庭说,“从猫眼往屋里看是黑的,一看就没人。”
陆声让他开门,“等了多久?我又不是不会回来,在外面干站着多无聊啊。”
“没多久,不到五分钟,”李庭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声音很低,却足够两人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是等你,就不无聊。”
两人进了门,陆声开灯,随口一提道:“我刚才去店里看了看小咪,人人都夸小咪很乖,从来不会伤人呢。”
李庭懒声道:“哦,是么。”
“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跟你过不去,它明明那么喜欢你,”陆声拉过李庭那只受伤的手,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对了,我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那道抓痕已经结痂,陆声比平时看得更仔细了些,同样是从上往下,却跟小米的不同,李庭是上浅下深。陆声沉思片刻,抬眼看向身边的男生,对方只是向往常一样垂着眼,平静地与他对视。这人只要没开口喊哥哥,就看不出任何外露情绪。陆声捏了捏李庭的手指,直言问:“李庭,你这个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庭语气淡淡:“没怎么,就是猫挠的啊。”
但李庭越是这样风轻云淡、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陆声就愈发觉得奇怪,他的神色比平时更严肃,声音也冷了一点:“李庭,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闻言,李庭才稍稍显出半分迟疑:“……你真的讨厌别人骗你?”
“对,”陆声的回答十分干脆,“不然呢?没人喜欢自己被蒙在鼓里吧。”
李庭从善如流,立刻改了口:“好,那我承认,是我自己弄的。”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叙述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的日常琐事。
陆声愣住了。他没想到李庭会这么迅速地承认,但他更不理解的是,李庭为什么要这样。
陆声伫在原地,半晌后才想起质问:“为什么?”
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所以你自己伤害自己是为了什么?很好玩吗?你说话。”
“陆声,我没有骗你,你不要生气了。”李庭抿了抿嘴唇,“我不该让你担心,也不应该这么麻烦你,对不起。”
“我生气是因为这个?!”陆声提高了嗓音,恨不得直接拽起李庭的衣领,“我生气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