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半,孟安荷露出不解的表情,她没有打断陆声的话,心里的疑惑却愈来愈深——陆声的演艺事业还不够顺风顺水吗?第一部戏担任国内名导电影的一番,又拿下高人气真人秀的总冠军,说是当下讨论度最高的艺人也不为过,况且陆声还未满20……可在陆声的叙述中,他的发展经历与这一切都截然相反。
“我和他第一次遇见是在一场饭局上,我给另一位艺人挡酒,让一位投资人心生不满,裴知尧替我解了围。起初我对他心怀感激,然而在那之后没多久,裴知尧便开始接近我,一来二去,就算我再迟钝,也能感觉出不对劲,我猜他多半是想潜我——但裴知尧说,比起无趣的包/养关系,他更想让我做他的狗。这就是他的原话。我也不知道裴知尧哪儿来这么多邪门爱好,他的确给当时的我造成了不小的惊吓和困扰。他还说过,只要我乖乖在他身边当他的狗,他就可以满足我的那些愿望。”
“裴知尧又软硬兼施,他告诉我他名下有一家‘很好玩’的店,如果我不愿意跟在他身边,他不介意把我送给别人玩一玩。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带我去过一次porday,我才知道博誉的其他人遭受过什么。我还记得那天他说‘陆声,我不想逼你,你也别不识好歹’。我心想,裴总,您可真会开玩笑啊,你听自己这些话不会觉得荒谬吗?”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我妈又因为癌症去世了,裴知尧他横竖不能拿我一个大活人怎么着,二选一的选择题我都不想选,他跟我说我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我不会再有任何通告,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导演敢让我演他们的片子。其实现在一想,我就非要干这一行吗?随便找份别的什么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偏偏我以前太认死理,我还真就非要干这一行。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是真的,我确实有整整两年黑料缠身,也没拍过戏。有件事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我天生患有夜盲症,忘了裴知尧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但他曾经把我关在过一间屋子里,没有灯没有窗,整整一个星期。”
“我也是那段时间开始吃药的。药都有副作用,身体和情绪都变得很差,可是不能不吃,我怕自己挺不过去。我偶尔也会看黑料新闻下面的评论,造谣的人说得信誓旦旦,跟着附和的人也义愤填膺,哪怕我真没干过那些事也快要怀疑自己真是那种人了。还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真像爆料里面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现在这样要好,那我为什么还要在意做猫还是做狗,日子混一天算一天,混日子谁不会?但我他妈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后来,裴知尧生意的其中一环出了岔子,被人抓住过把柄,他怕被调查,自己跑国外避风头去了。我和博誉解了约,重新开始打拼,一点一点‘洗白’——真的挺好笑的,我竟然还要为我从来没做过的事承担责任。不过渐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我,有人对那些‘黑料’不在意了,也有人照旧恨我,只是也比那两年少很多了。一切都开始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结果再后来……”
结果再后来……我死了。
然后才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这还是陆声记忆里第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更何况还是这些他从来没有同别人讲过的事。如今全部都说出来,倒像是彻底放下了过去。
只不过一口气讲了这么多,难免口干舌燥,陆声刚想喝口水润一润嗓子,才反应过来桌上的茶杯已经被孟安荷掀翻在地,变成了一地狼藉。
“这……这些真是你的故事?”尽管陆声描述得煞有介事,但孟安荷只觉得整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陆声:“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经历了刚刚那一通发泄,又听陆声讲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孟安荷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并且隐隐约约猜出了陆声的想法:“你只知道porday的事情,但那里监管严格,你拿不到切实的证据,而我刚好是受害人之一,了解更多实情,所以你想让我当证人,出来发声。”
陆声点头。
孟安荷的身体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皮肉里,可她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拔高嗓音质问道:“那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要当众承认我经历过的一切,我费尽心思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人气、声誉……全都没了!”
“孟安荷,你根本没做错什么,你根本没做错任何事。是那些人该死、该身败名裂、该在监狱里过完这辈子。”陆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