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鄢长睫颤动,临走前又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他低声道:“我离开以后,仍要好好休养。”
施施倔强地挣扎着,一点都不肯给他面子,她将唇抿得紧紧的,抬起手捂住耳朵,既不开口也不听他讲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李鄢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他抚着袖中的玉扳指,指骨微微泛白,绷得近乎透明。
谢观昀候在外间,见他神情不虞,颇有些幸灾乐祸,低笑着说道:“如何?施施可有用杯盏砸你?”
李鄢拢了下衣袖,不客气地回道:“那倒是不至于。”
谢观昀走在他的身侧,语调却渐渐放轻:“你当真明日就要去灵州,不同她告别了?”
李鄢揉了揉眉心,略带倦意道:“不必,徒增她的烦扰。”
他话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大抵是因为施施已经服下解药,而肇事者也已下狱,两人间的氛围难得有些轻松。
“施施在病中,自然与平日不同,你若这样可太小气了。”谢观昀眉头微挑,一语道破他心底所思,“若是明日她知晓你已离开,定然是要哭鼻子的。”
他很少会做这般轻佻的动作,自从当年的事后,他身上的风流姿态就再也不复存在。
李鄢亦然,他身上似是覆着一层霜雪,常年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模样,今日却像是被春风拂过,竟流露出些许的柔情。
时光仿佛倒转,十余年前施施降世时,他们这对名义上的表兄弟亦还会偶尔调侃彼此。
只不过那时李鄢性子和柔,内敛含蓄,谢观昀为人张扬,又极擅长和人打交道,多是他在揶揄李鄢。
“施施不会的。”李鄢冷漠地说道。
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些莫名的傲慢,“我姑娘不是耽于情爱的人。”
谢观昀猛地放下杯盏,低声咳了两下,他皱眉说道:“我家施施怎么成了你姑娘?”
李鄢没说话,迎着光向外间走去。
侍从为他将珠帘撩起,施施的侍女很爱布置院落,将处处都装点得精致美丽,连珠帘上的颗颗玉珠都是精细挑选的,被日光照亮时显得透彻晶莹。
若是认真打量便会发觉,每一颗珠子里都藏着暗纹,是嫩黄色的水杏。
就像施施水灵灵的澄澈眼眸。
他本是要踏出去的,这一瞬却突然鬼使神差地回过身。
李鄢倚在门边,他撩了下衣袖,鹤羽白纹熠熠生辉,宛若清凌凌的霜雪勾勒而成。
他低声说道:“等我走后,你去问问施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