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条街,就快到了文津桥。
之前?他们离着远,但泊文津桥头的那座船灯看上?去已经十分高大,这会儿走到近前?,只觉得?这座船灯像是自平地拔起,通身光亮,周围那些精巧的灯和它一比,全都黯然失色。
而在这巍峨壮阔间,还能看到许多点缀在其中的奇思妙想,甚至在靠近岸边渡口?这里?还连接着一块甲板,从这里?走上?去,就能一直走进船灯里?面?去。
船灯之内同样也是别有洞天,这里?竟像是将?街边随处可见的小摊都包容了进去,一条蜿蜒小路绕着船楼蔓延而上?,周围是灯火通明,船楼中间的一个个小小的铺面?里?则满载着人间烟火。
往这座大船灯里?走的人络绎不绝,甲板处还有专门的兵马司的人守着,维持秩序。
卫芜音在外面?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有趣,当即也跟着人群往船灯上?面?走,萧斐静静地守在她?身侧,若碰上?拥挤的时候,便会不动声色的将?她?隔在里?面?。
甲板略有些窄,还要同时兼顾着上?船和下船的人,走在这里?的人都格外的小心。
卫芜音上?去时,正要扶着一旁伸出来的栏杆借力,萧斐见状,自然的伸出自己的手。
卫芜音顺势搭在他的胳膊上?,稳稳当当的走上?船,再拾级而上?的时候,才回身看他一眼,似是想说他倒是会察言观色,不过最后还是作罢。
“殿下当心。”
萧斐扶着她?上?来以后,没有马上?收回手臂,仍是护着她?行走在窄窄的台阶上?,周围的人摩肩接踵,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中。
只是刚才的触感一直隐隐约约的留在手臂上?,像是在提醒他,方才那一刻的不同。
萧斐看着近在眼前?的身影。
她?今日穿了一身霁蓝色的袄裙,没有灯火照着的时候,那身影就仿佛融进了夜色里?;头上?绾的也是简单的单髻,其间插一支弯月形的小簪做固定;耳垂各坠着一只珍珠耳珰,会随着她?的走动,浅浅的小晃两晃,偶尔那耳珰还会在她?转头的时候迎上?一缕灯火,润上?一层鎏金色。
这样的景象,让她?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动,也让他有瞬间的恍惚。
他猛地收回视线,眼眸微垂,思量着:
他们在外时,甚少有过这样近的距离;
即便相?互间离着近了,往往说的也是正事,思虑始终都要紧绷,唯恐哪一句出了岔子。
不像现?在,虽然甚少交谈,但因为看的都是同一片景致,反倒不觉得?寂寥。
忽地察觉到走在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他也跟着顺势停下,两人一道往里?面?站了站,让出一条路来给后面?的人。
他们这时候大约已经走到了船楼的第二层,从这里?向外看,对?面?人头攒动,街边随处可见的花灯和众人手中提着的灯笼一起,汇成一片新的灯海。
近处也让人眼花缭乱,廊上?挂着走马灯,带着里?面?的一幕幕灯画,一圈一圈跑得?不知疲倦。
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到这一处小摊上?的老板热络的与他们攀谈起来:
“这位娘子的眼光真好,这只大阿福是从江淮一带送来的,是个稀罕物,我敢同娘子打包票,除了我这里?的这一个,全京城都再买不到第二个了。”
一回头,正看到卫芜音拿起一只大阿福,看着十分喜爱。
小摊老板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帮忙演示,把大阿福从中间打开,看到里?面?还套着一个造型不同但同样憨态可掬的阿福;再把这一个从中打开,就又看到里?面?还有一个新的……就这样一直开到最后,从最小的阿福里?面?,取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
卫芜音看得?新奇,像这样的东西,前?世她?曾让人买了不知多少给卫然,她?自己却从不曾仔细看过一眼,如今才算是明白,自己当初究竟错过了多少好玩儿的东西。
当即就要将?这只大阿福买下来,然而手才伸向荷包,忽地一顿。
她?的荷包里?只装了些香料。
偏头去看萧斐,后者会意,正想着朝身后的人示意一下,才一动,身形也是一僵。
他们的人都不曾跟上?来,眼下他们二人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小摊老板阅人无数,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窘迫。
再看他们二人虽说衣饰简单,但通身气派却不比寻常,猜测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夫妻出来瞧个新鲜,却没想着要带钱。
见他们似乎要走,小摊老板热络劲儿不减,示意他们看旁边挂着的灯谜,“二位不妨来猜猜灯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