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珏吻了吻她微红的眼角,抱着人也睡了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房内的门打开又关上。
秋日的清晨冷得刺骨。天蒙蒙亮,都尉府内一片寂静。
徐珏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裳,站在廊下。
守夜的鸣一飘然落地:“公子。”
徐珏往前走着:“去大牢。”
鸣一不像九月,听闻点点头,跟在了身后。
徐珏见朱洪源自然是畅通无阻。
牢内,中年男人静静垂手而坐,他听到动静,抬头看来。
朱洪源笑着,笑里满是嘲讽:“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徐珏。”
徐珏挥挥手,看守的人与鸣一都退了下去。
朱洪源道:“我本以为徐家是忠义名门,不曾想是我高看了你。”
徐珏说:“我父王死了。”
朱洪源一愣:“定北王死了?”
徐珏道:“消息已经传开了,徐家已经归还了西北兵权,从此江陵与我而言,只是一座都城。”
朱洪源冷笑一声:“你造的孽,你爹来还,这叫报应!”
徐珏不为所动,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朱洪源,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父王是怎么死的吗?”
“是老天报应!”
徐珏的目光染上一层寒:“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朱洪源目光如炬。
徐珏道:“韩硕起义死了亲王离旭,却将能力更为出众的皇子云昭推到了世人面前,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个时候推出来一个皇子是何意思。离随急了,他与兵部戚风勾结,沆瀣一气,又收买了羽林军众人要逼宫,江陵顿时乱作一团,如今这位挟令批奏的德亲王,在逼宫当夜,将我父亲的死讯传来,逼我出江陵城,又在路上安排了大批杀手,想要除之而后快……”
语气一顿,徐珏静默片刻,与朱洪源的目光对上:“徐家守护西北多年,当初皇帝深陷困境,是我父王替他挡的刀,是我日夜未眠千里奔袭营救,不过短短几年,皇家便要将当初他们亲自册封的人置于死地。”
徐珏轻轻一笑,眼里含着怒、失望、荒凉:“都说为将者,要有大胸怀,这些年他们对西北一再的削兵,徐家也从未说过什么,可君臣君臣……何为君?徐家就该任人宰割,哪怕要掉脑袋了,还要跪着还感激涕零?”
徐珏说:“我想问问你,如果今日你的妻儿子女被朝廷害死了,你会怎么做?会跪着给朝廷磕头,说句家人该死?”
这牢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朱洪源一个字也说不出。
徐珏沉吟,道:“修荣曾教过我一个理。”
提起顾修荣,朱洪源的神色终于有了别的变化:“什么理?”
“他说,天地很大,大到能容纳他的拳拳抱负。”
“可天地也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他的父母妻儿与妹妹。”
“我曾问过他,他是哪一种人。”
朱洪源问:“他如何回答。”
“他说,惟愿己身,报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