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凌去祭天坛“放松放松”的时候,一干太妃太嫔在薛太妃的召集下,聚集在飞霜殿,开了个紧急会议。
能来飞霜殿的,都是知道当年真相的核心人员,也是藏得住话的,萧太妃这几年渐渐走出心结,虽还是不出门去,但别人上门来拜访,十次里倒也能接待一次。像是薛太妃郑重请求的时候,则是百分百开放殿门的。
而这次会议的议题也颇为奇怪,乃是:
——“论如何避免刘凌变成一个娘娘腔”。
不过从一开始,咳咳,这会议氛围就不大对。
“萧太妃,你最近看起来瘦了点,是没睡好吗?”
方太嫔凑在萧太妃的身边,满脸关心的询问:“晚上是不是又……”
“没有,最近一年晚上都睡得很好,没怎么发病了。”萧太妃得体地微笑,向着张太妃颔了颔首。
“还要多谢张太妃一直坚持帮我治病……”
“哪里哪里,是你自己排解的好,所以心病才犯的少。”
张太妃哪里敢□□这血雨腥风之中,连忙傻笑。
“萧太妃,刘凌那小子最近缠着要我教暗器之术,是不是你告诉他的……”杨太嫔红着脸开口。
“我那家传暗器外人并不知晓,为何你会……”
难道早就关注她了不成?
哎哟羞死人了,她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
方太嫔和窦太嫔立刻竖起耳朵,等待着“萧太妃”的答案。
“是我告诉他的。”
赵清仪翻了个白眼。
“你们先祖的绝技都记在我赵家的《英雄谱》里,从几年前起,我就在修撰《英雄谱》,所以‘萧太妃’也曾看过。”
杨太嫔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幽怨地看了萧太妃一眼。
“咳咳……今天来,是因为张茜发现刘凌最近大有变化……”
薛太妃干咳了几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屋子太妃太嫔们这才将注意力从萧太妃身上转移过来,看向张茜和薛芳。
“早上刘凌问我,怎么才能长成一个美男子。我问他为何要变成美男子,他没有答我,我便指引他去找王姬要珍珠敷脸,他居然没有太抗拒的样子……”
张太妃满脸担忧地开口。
“遥想我家兄弟年少时,都是每天玩的满身泥土,哪里注意过自己会不会被晒黑、长不长面疱?我怕他和我们这些女人混的久了,以后性格会发生大的变化,变得太过阴柔……”
“这种事应该是不存在的。”萧太妃想了想,打断了她的话,“但凡有先天之气在身的男儿,由于阳气滋养,都会长成英武不凡的男子汉……”
“我说的不是长相!”张太妃皱了皱鼻子,“你不觉得刘凌若以后长得一副阳刚俊朗的样子,性子却变得阴柔,会更可怕吗?如果你见到堂堂八尺男儿对镜自叹……”
随着张太妃的话,众人面前浮现出那样的场面,顿时都打了个哆嗦。
“不光是这样,如果他长期和我们在一起,见到的都是女人,性格、喜好,不免都会有些扭曲。万一他像先帝……”
这下子,众人总算明白薛太妃为什么急着将众人召集起来,非常严肃的讨论这个问题了。
“我看不会吧,刘凌这孩子正常的很啊。帮我挑肥浇粪都不眨眼,抓虫子喂鸡也是没露出过什么奇怪的样子……”
窦太嫔呐呐地说:“应,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从今天起,各位一定要变得阳刚起来,不要再在刘凌面前妖妖娆娆地,尤其是王姬!”
薛太妃瞪了一眼王姬。
“你前几天是不是让刘凌给你画眉毛了!”
“那不是我房间里的镜子摔坏了嘛!”
王姬撅了撅嘴。
“方太嫔还让刘凌缝衣服呢!”
“放屁,那是我让他练手指呢!”
方太嫔骂了一声后发现萧太妃皱了皱眉,连忙放柔了声音。
“袖里藏剑最重手感,一直是用练刺绣的方式练手上的感觉,所以我家都是女人学袖里藏剑,谁知道刘凌要学?总不能让他绣花吧?只能让他缝衣服了!”
“是我的错,我指点刘凌去学袖里藏剑的……”
萧太妃马上道歉。
“管你什么事,你别每次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方太嫔爽利地回他。
“你想让刘凌多些自保之术,我们都明白。”
“他这么一直在冷宫里,总不是事啊。再过几年他大了,就算我们不避嫌,他也要避嫌。再说,后宫里住着一位成年的皇子,还和太妃太嫔们没有血缘关系,宗正寺的族老们是不会同意的。”
赵太妃叹了口气,说出了残忍的事实。
“他总归是要离开的,现在你们讨论这个,都是想太多了。”
赵太妃的话让一干太妃太嫔们静默了许久,竟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呢,他在冷宫里出生,在冷宫里长大……”心中实在喜欢刘凌性子的窦太嫔,竟然抹起了眼泪。
“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哭什么,我们如此教导刘凌,就是为了他有朝一日能够出去的,只有他能出去,我们才能出去。”
薛太妃毫无伤感地开口。
“赵太妃说的倒是没错,但眼下还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放在我们的面前。”
她的表情太过凝重,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薛太妃无论何时都是讲究“气度”的,像是这样愁眉苦脸的时候极少,于是连萧太妃在内的妃嫔们全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等着薛太妃接下来的“问题”。
“他现在已经九岁了,他长得原本就比寻常男孩子快,个子又高,等他,等他,等……咳咳,张茜,你来说。”
薛太妃深吸了口气,愣是还说不出口,便点了张茜的名。
“我观察过下刘凌的骨架和气血,他这两年就要成人了。”
张太妃倒是没怎么扭捏。
“王宁是废人,宋娘子不适合,待他成人了,谁来教他成人之事?万一他要来问我为什么他这么大半夜还尿裤子了,我怎么办?”
此话一出,屋子里许多根本没经历过人事的太妃们顿时脸红到了脖子,然后齐刷刷朝着萧太妃看去,把一贯淡然的萧太妃也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你们看我做什么……”
‘不看你还能看谁!总不能让老娘上吧?’
薛太妃在心中低吼。
“其实不必要谁教他,找相关的书给他看一看就行了。张太妃,你那里没有关于,咳咳,的医书吗?”
方太嫔不忍心看到萧太妃尴尬的样子,赶紧解围。
“当年那么残酷,我后来见到画着男人身体的经络图就做噩梦,左右全都背熟了,我就把它们都烧了……”
张太妃也满脸无奈。
“我反正是说不出口,刘凌就跟我亲孙子一样,你们难道说的出口?”
‘说得出才有鬼啊!’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萧太妃。
“咳咳,我说倒是可以,我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萧太妃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但我就怕我现在这样的身份,我说了,就该换成刘凌不自在了。”
薛太妃闻言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是刘凌能认识什么差不多大的正常男孩子就好了,不是宦官,不是……”
她扫了一眼萧太妃,没继续说下去。
“把我以前记录的《禁中起居录》给他看几本吧。看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太妃也不想别人逼萧太妃做这个。更何况萧太妃说的也没错,刘凌把她当师父、当皇祖母、当成女人,叫萧太妃教这个,以后师徒学艺肯定有尴尬的地方,无法好好教学。
“你别乱来!”
“看你那些脏东西是要学坏吗!”
“赵清仪你这个疯子!”
一屋子人都惊叫起来,尤其是方太嫔,直斥赵太妃是疯子。
赵太妃的脸一下子刷白,咬牙道:“《禁中起居录》并不是都是那些东西,要求史官记录它的高祖,原本是想让后来的皇子和皇帝们能通过《起居录》了解前人的生活,避免犯一样的错误……”
“你们以为我是靠什么坚持这么久的……”
她冷冷地扫视着屋子里的人们。
“史,记事也。《禁中起居录》只是个工具,无论是善行还是恶举,是功还是过,都要一字不改、一字不漏的记下它,让后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再重复这样的悲剧,这才是史官的责任!如果通篇只歌功颂德,那是悼文,不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