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无疾!
一个地方会被选做帝都,自然不是随便拍拍脑袋想的,除了风水好、位置显要易守难攻,并且利于扩张和发展以外,安全也是首要考虑的问题。
泰山宗的开山祖师不是草包,相反,他是得到道门尊崇的一位有道之士,当时对高祖刘志提出在临仙建都的建议时,其中有一项理由就是这里地处平坦,几百年来未曾有过洪涝,上千年未闻地动,此地宜城。
所以就算是泰山宗和元山宗的道首在这里,也不会认为当年张致虚的结论是错的,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除非他凭着一国之君的身份,用极其强硬的手段逼迫人们提前预防地动,否则一旦没有发生地动,他很可能从此被当做疯子,更有可能就这么被臣民所抛弃。
在这一刻,刘凌不出意外的动摇了,心中疯狂的挣扎着。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就如同他所说,是有心人之人想趁着天象大变捣鬼?也许是吕鹏程的爪牙依旧藏在宫中,就等着为自己的主子报仇?
然而迄今为止,瑶姬所预言的每一件事都成了真,如果真有地动?
作为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一旦地动了,会有什么后果?
刘凌看了眼宫墙边不安走动的姚霁,心中做出了决定。
不光刘凌焦心于地动的问题,同样的问题,姚霁也在密切关注着。
地震对于古人来说,不仅仅是一场灾害,更是一种上天的预示,从周代开始,地震就有明确的象征。
“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天地间的阴阳之气,是有平衡有序的;如果乱了,阳气沉伏不能出来,阴气压迫着它使他不能上升,所以就会有地震。
这里的“阴气”、“阳气”,指的正是正气和邪气的较量。
正因为如此,在古时候,发生地震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并不能仅仅以灾害一笔带过,哪怕小到县里微微有点地动,也会记载在县志之上,上报到朝廷,更别说大的地动了。
刘未死前泰山地动,预示着储位空悬上天不满,这件事就明确记录在史书之中,成为后来数朝面对泰山震动乘机逼立太子的依据。
然而以现在的科学技术和人们的认知,并没有人能够把这些异常的情况和地动联系在一起,第一个撰写自然格物类书籍并且将动物的异常现象和地震联系起来的,是一百二十年后天师道一位很有名的洪姓道人,离现在的时代颇远。
可以预见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即将给这位年少的君主带来致命的打击,已经远远不是“罪己诏”能够解决得了的。
接下来的第二天,宫中依旧开始不停的出现怪事,蛇群成群冻死在砖石上已经是寻常,御兽苑豢养的几只防黄鼠狼的大白鹅居然飞上了树,成夜成夜的惊叫,宫中七十二处泉眼,有不少出现发浑或者冒泡的情况,让人不敢使用。
姚霁从乌鸦乱飞那刻起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刘凌,就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历史上对这位皇帝的评价很高,她想知道他是会像他的父亲那样,在长久的重担之下越见多疑和古怪,还是真的能做到“元平中兴”,让代国由盛转衰,力挽狂澜。
毕竟历史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姚霁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位年少俊朗的帝王。
他是多么辛苦的走到这一步,刚刚登基为帝,意气风发,正准备进行改革,未来还会成长为代国有名的皇帝,就因为设备出现了故障……
恐怕等她的同事到了以后,整个世界都没有未来了。
“陛下,已经有大臣开始罢朝了。”
宣政殿中,薛棣匆匆忙忙捧着一叠奏折从外殿进来,一进门就凑到刘凌身边小声说道:“说是天地之间频生异象,是陛下身边出现奸人的缘故,希望陛下能够‘清君侧’。”
刘凌眉峰一挑,冷着脸道:“什么清君侧,无非是想要把庄骏和戴勇拽下来,好自己上去罢了。”
“话虽如此,陛下,如今人心惶惶,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情况更糟。”
薛棣从外面来,又是天子近臣,很多人见到他都会有所回避,可饶是如此,还有许多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可见外面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
“朕心中有数。”
刘凌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让薛棣眉头皱的更紧。
然而君臣有别,薛棣叹了口气,只能什么都不说,默默将马上需要批复的折子呈到案上,眼睛从桌边一扫,心中更加了然。
以皇帝平日处理政事的速度,几个时辰过去却只动了这么一点,可见他心中有事分神,并不如表面上这么镇静。
只是因为宫中内外都有dòng • luàn的迹象,他才必须逼着自己如此冷静罢了。
都怪该死的日食!
“阿嚏!”
姚霁在一旁盘坐于地,突然鼻子一痒,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奇怪了,我又接触不到灰尘,更不会生病,为什么会打喷嚏?”
姚霁意外地揉了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