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两军阵前。
郭嘉沉声道:“主公,当断则断哪!”
“传令!”曹操嘴角霎时绽起一丝抽搐,狭长的小眼睛里杀机流露,凝声道,“警告南阳兵,从我军正面快速通过,绝不可停留,更不可以向我军靠拢,再让弓箭手做好准备,一旦南阳溃兵进入射程之内,立即放箭射杀!”
“主公。”值令官于禁犹豫道,“南阳军可是友军啊?”
曹操冷然道:“这是本相的军令,于禁将军可遵令行事,不得有误!”
于禁神色凛然,急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
曹军虽然打出了警告的令旗,可仓惶溃逃的南阳军却根本无视曹军的警告,依旧向着曹军阵形的正面乱哄哄地蜂拥过来,于禁一声令下,曹军弓箭手纷纷开始放箭,将一波波的箭雨倾泄在南阳溃兵的头上。
南阳溃兵遭此迎头痛击才骤然惊醒,从曹军正面乱哄哄地涌过,向着南方落荒而逃,策马奔行在乱军最前面的陈到又中了曹军两箭,再从马背上回过头来时,一双眸子已经变得赤红,那情形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
凉州军后阵。
“够狠,竟然在南阳地头向南阳军放箭,也不怕南阳军临阵倒戈?不愧是曹阿瞒啊,心够狠,手够黑!”马跃嘿嘿一笑,回头向传令兵厉声大喝道,“传令。骑兵掠阵之后包抄曹军后路,切断曹军与大营之间的联系,弓箭手射住阵脚,全军在丹水东岸重新整队。”
“遵命。”
十数骑传令兵大吼一声,策马分头而去。
……
“咚!”
“呜呜呜~~”
激烈得让人热血沸腾地鼓声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然后嘎然而止,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却再次绵绵响起,原本还在向前突进的凉州步兵迅速停住了脚步。弓箭手们纷纷仰高射角。向着前方进行漫无目的的散射。
重装步兵、长枪兵和轻步兵则在军官的喝斥下重新开始整队。不及片刻功夫,因为快速推进而显得散乱的阵形便已经重新恢复了严谨,最前三排的重装步兵这才将肩上地橹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重新列成了三排坚不可摧地盾墙。
马头攒动、铁蹄奔腾。
许褚地三千凉州铁骑嚎叫着从曹军阵前横切而过,曹军的弓箭手射翻了百余骑西凉骑兵,可西凉骑兵的锋利投枪却足足射穿了数百名曹军步兵,而且。被投枪刺穿的是曹军的重装步兵,防御力量的中坚!
凉州骑兵来得快,去的也快。
万马奔腾中,凉州骑兵便已经呼啸而过,掠过曹军正面地凉州骑兵突然放弃了对南阳溃兵的追杀,拐了个大弯绕到了曹军的身后,顿时就将列阵在外的曹军与大寨拦腰截断,令其前后难以相顾。
……
曹军本阵。
“无懈可击!”郭嘉再次感慨道。“前汉强兵也不过如此啊。”
“是啊。”荀攸凛然点头道。“闻鼓则进,号起则停,整整两万人的大军进退有度。就像一个整体井然有序,尤其是押阵的凉州长弓手,其射角几乎已经压到凉州骑兵的马脚了(当时凉州骑兵正好从曹军正面冲过,凉州弓箭手当时的射阵是对着凉州骑兵在放箭,如果弓箭手地经验不足,射角控制得不好,就很可能会误伤自己人),再往前延伸哪怕十步,就要射到自己人身上了!”
“这样地训练,这样的射术,这样的素质,地确称得上是精兵哪!”
“主公,我军与大寨的联系已经被凉州铁骑切断,后路已绝!”李典深深地吸了口气,策马来到曹操面前,神色凝重地说道,“现在我军只剩下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击溃正面的凉州步兵,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曹操不停地以手指轻揉着额侧,蹙眉低声道:“凉州骑兵会在战时游击我军侧后,切断我军与大寨的联系,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好在本相对此早有准备,只要能击溃正面的凉州步兵,我军就能反戈一击,与仲德(程表字)和子修(曹操长子曹昂表字)两面合击,围歼这部凉州骑兵。”
曹操这话其实是在鼓舞士气,事实上,他拿身后这支凉州骑兵毫无办法!
曹操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这场会战十有bā • jiǔ要输,虽然不到最后一刻曹操绝不会轻言放弃,但实力上的差距是明摆着的,尤其是这支凉州骑兵,更是梗在曹军咽喉上的一根刺!
这就是缺乏强大骑兵力量酿成的恶果了!
由于凉州探马的强势表现,曹军斥候被清除一空,以致整个战场的侦察主动权都落到了凉州军的控制之下,酿成的直接恶果就是曹军的一举一动都难逃凉州军的耳目,曹军甚至想在大寨前挖几道陷马坑都会受到凉州骑兵的骚扰而无法顺利进行。
若非如此,要对付凉州骑兵也并非毫无办法!
最简单最实用的就是挖掘壕沟、陷马坑,布置鹿角、栅栏,给骑兵的冲刺制造障碍,但是现在,由于凉州骑兵对战场的绝对控制,曹军必须随时面对凉州骑兵无休无止的袭扰,他们什么布置都无法完成!只能依靠随军携带的辎重车辆结阵自守。
……
凉州大军终于顺利渡过丹水,并重新摆好了阵形。
凉州军本阵。
马跃环顾贾诩、李肃等人,哈哈大笑道:“文和,子严,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曹阿瞒此时此刻一定非常郁闷,在实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偏偏又不能兵行险着、出奇制胜,这滋味不好受啊。哈哈哈~~”
李肃亦微笑道:“主公,曹阿瞒现在应该是在后悔,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就不该主动邀请我军会战!曹军如果一直龟缩在大营里不出战,或许还能芶延残喘一段时间,我军要想攻破曹军大营,还真没那么容易呢。”
“不。”马跃摇头道,“子严你错了。曹阿瞒是不会后悔地。就算明知胜算不大。他也还是会选择与我军进行会战!”
“哦?”李肃惑然道,“这是为什么?”
马跃悠然翘首,遥望前方曹军本阵,说道:“曹军若一味困守,则必败无疑,若奋力一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
曹军本阵。
然战场的局势无比严峻。并且正变得越来越不利于马屠夫所料,曹操的确没有后悔。
事实上,从一开始曹操就不认为这场会战曹军能必胜,但曹操还是决定开战。
在这个世界上,战争分许多种、许多类,并不是所有的战争都能打赢,也不是只有能打赢的战争才值得去打。百战百胜只是一种境界。而不是事实!就算是军神孙,也不敢妄言战则必胜,何况曹阿瞒乎?
如何将一场必败的会战打出最好的结果。这才是曹操所追求的!
两军地实力对比是明摆着地。
凉州军兵多将广,而且拥有绝对强势地骑兵队。
曹军一味困守只能是自取灭亡,曹操已经把能带的军队都带到了前线,后方已经再抽不出一兵一卒的援军了!所以,一旦陷入凉州军的包围,别指望会有援军前来助战,反倒是凉州军,很可能会有大量的援军从关中源源不断地赶到增援。
这种可能性就非常的大!
凭曹操对马屠夫的了解,马屠夫为了干掉自己是绝对会不惜代价地,这就跟曹操会不惜代价去干掉马屠夫一样。
所以,因守没有活路,只有奋力一博才有一丝胜算!
……
“主公,是时候了。”
郭嘉忽然策马上前,冲曹操淡淡一笑。
“嗯!”曹操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摧敌锋于正锐,正当其时也!”
霍然回首,曹操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李典身上,凛然道:“李典将军,看你的了!”
“请主公放心!”李典铿然抱拳,厉声应道,“末将定不辱命!”
李典策马来到曹军阵前,缓缓举起手中长刀往天上狠狠一撩,霎时间,曹军后阵号角齐鸣,黑压压的旌旗阵从中如刀劈开的波浪般裂了开来,顷刻间现出了阵中灰蒙蒙一片的野兽,那赫然竟是一大群体型庞大的水牛!
尤其令人吃惊地是,这群水牛地后背上还绑着一大捆干柴,附近的曹军将士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火油味,很显然,这些干柴上已经事先浇过了火油!
……
凉州军本阵。
“呃~~”马跃突然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什~~什么?水~~水牛!?”
“竟然是一群大水牛,老天。”贾诩以手触额,冷汗交流道,“曹阿瞒地保密功夫可真是做得到家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一大群水牛摆到了阵中,句突将军的探马、斥侯竟然没有发现~~”
句突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曹军出营列阵时天色尚黑,所以斥候兵并未发现曹军中竟然夹杂了这群大水牛。
“怎么?”李肃对两人的反应感到很困惑,低声自语道,“水牛很可怕么?”
马屠夫和贾毒士亡魂皆冒,可阵前的凉州将士却不这样认为。
看到曹军士兵煞有其事地牵出一大群水牛来,凉州将士顿时哄然大笑起来,甚至连凉州骁将李蒙也捧腹大笑道:“主公,曹军没辙了,找不到战马竟然找来一群水牛充坐骑,牛~~牛骑兵,啊哈哈哈~~肚子疼,末将肚子疼~~”
“闭嘴!”马跃恶狠狠地一马鞭抽在了李蒙背上,骂道,“你小子懂个屁,什么牛骑兵,那是火牛阵,火牛阵!”
“嗯?”
李蒙吃了一马鞭,凛然噤声。
“李蒙!”马跃的目光狼一样落在凉州骁将李蒙身上。厉声喝道,“死你怕不怕?”
李蒙环眼一瞪,厉声道:“怕个鸟毛!”
“好,本将军给你五百重甲步卒!”马跃说此一顿,表情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你去挡住这群火牛,没有本将军的军令,只准前进不许后退!就算五百将士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也不许后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蒙厉声道。“末将绝不辱命。”
马跃霍然回头,向身后的高顺轻轻颔首,高顺急策马向前,高举独臂厉声长嚎道:“第一排重甲步兵出列!”
……
曹军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