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眸金的少女向他嫣然一笑,福礼道:“老爷,请用茶……”
说着双膝并紧,隔着三尺远,便恭恭敬敬地弯腰,将一杯热茶轻轻放到他的面前。
正值盛夏,穿着简单。肃州人有一大半都具有大唐安西都护府军人后裔的血统,所以军阵战法、衣甲穿着,俱有大唐遗风,这女子们的衣饰也不例外,金少女穿着一身湖水绿的对襟衫祷,外罩一件半臂衣,下身穿一件嫩黄色的裙子,大慨的衣衫,露出一抹诱人的绯色胸围子,尽得薄、透、露的大唐女装遗风。
她这一俯身,一对娇嫩丰盈的堆丘便似要裂衫而出似的,沉甸甸极具质感在凸现出来,一对玉峰丰盈挺拔,粉莹莹、颤巍巍,羊脂亚、球一般,旖旎香艳,勾人魂魄。
朱唇深浅假樱桃,粉胸半掩疑晴雪,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美人了,只不过……对一个头梳双丫寰,明显尚未嫁人、不谙滋味的少女来说,这样饱满丰挺的胸部实在显得是太大了些,不过考虑到她有一半的欧洲血枷……”杨浩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这一抬头,瞧见的却是她轮廊分明的侧脸。
金少女的五官线条比血统纯正的欧州人要柔和了许多,肌肤也不像纯正的欧洲人一般粗糙或生有雀斑,而是牛奶一般白暂柔嫩的质感,几缕金色的头就垂在她那吹弹得破的脸蛋上,因为靠的太近,似乎他只要呼一口气,就能拂开那少女颊上金色的丝。
杨浩窘然,忙又直了直腰杆,与她悄悄拉开了些距离,蓝眸少女显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她放好茶杯,飞快地瞟了杨浩一眼,一双月眉弯弯,眼波俏皮媚丽,眼角微微向上吊起,透出一股子飒俐精明的味道。
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赫然竟是肃州龙家的那个龙灵儿,当日龙翰江向杨浩介绍的龙家八美中,头一个就是这龙灵儿,虽说当时她以轻纱蒙面,但是那双妩媚天成,慧黠机灵的眸子,杨浩既然见过,自然不会认错。
杨浩微微蹙起眉头道:“龙始娘,你们龙家……不是已经迁去夏州了么?”
龙灵儿温顺地道:“是,遵大帅吩咐,龙家已举族迁往夏州,不逝……龙家在肃州多年,家中略有薄产,仓促之间迁走,有些田产房舍还来不及变卖处置,所以……我爹就留了二娘在这里打理……”
杨浩没好气地打断她好话道:“我的意思是说……姑娘你何以出现在这儿,扮起了端茶送水的侍婢?”
龙灵儿道:“灵儿是太尉府的侍婢,不留在这儿又去哪里,不做这些事情又做什么呢?”
杨浩听了不禁愕然,失声道:“什么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做主让你们留下的?”
龙灵儿道:“是灵儿姐妹乞求路知州恩准,才得以留在府上侍候太尉。”
“你们姐妹?”杨浩又失声叫道:“你……和龙蝶儿那几位姑娘,都留在了这里?”
龙灵儿更加乖巧,小声应道:“是!“不过眸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口是心非的臭男人,还要装做一副不近女色的圣人嘴脸,那怎么一眼就认出了人家,还把人家的名字都记的清清楚楚?”
杨浩的眉头攸地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想到擅自做主把龙家八女充作自己侍婢的竟走路无痕,既然走路先生,他倒不好为了几个丫头侍婢的事情对他有所责难了。
杨浩吁了口气道:“龙家的姑娘,怎么可以干些端茶递水侍候起居的事情呢。龙姑娘,你们还是尽快赶去夏州吧。我在夏州已为龙家安排了府邸,龙家在我治下,一定会受到保护和尊重,杨某人一向言行如一,说到做到,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龙灵儿垂道:“太尉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小女子和龙家上下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只如……家父当初不识大体,妄图抗拒太尉天兵,以致无端多造许多杀孽,亏得太尉宽宏大量,未予追究,家父心中实是既惭且愧,只恨不能有所补偿。太尉在此,戎马侄德,身边怎能没人照顾?那些男子们粗手大脚的,哪里做得了细致的事情,灵儿和姐妹们服侍太尉,实走出自本心,只想报答太尉一二,还请太尉大人不要拒之千里……
杨浩冷哼道:“你也知道本帅戎马侄德,此来是领兵打仗的?为将者有八患,拒谏、策不从、善恶同、专己、自我、信谗、贪财、内顾,姑娘虽非武人,却是将门之女,这内顾的意思,你该懂得?”
龙灵儿俏脸微微一白白,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嗫嚅地道:“小女子风尘陋质,貌乏薪菲,难入太尉法眼,怎敢妄想能侍奉太尉枕席,此来……只想做个茶水丫头,那也心甘情愿的,色相诱引的罪名,小女子实不敢当。”
“我不需人照料的,你们姐妹……”
龙灵儿抽噎一下,眼泪就像拧开了水龙头,扑簌簌地滚下脸颊:“太尉,小女子是龙家的女儿,曾几何时也是王女,说起来,算得上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可是大难临头,我们这些女子们却被家族送来送去,犹如一件货物,何止尊严扫地?不错,做一个侍婢,若放在以前,确实算得委曲,可如和……却是我姐妹们的一种体面,太尉忍心驱赶我们离开么?”
杨浩苦笑道:“侍候人还成了什么光彩的事情不成么?真是胡搅蛮缠,本帅对龙家,确实并无加害之意,姑娘在我面前,也大可不必扮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来,这样吧,回头我派人送你们去夏州……”
“太尉,你这是要逼死我羽姐妹啊!“
龙灵儿凄呼一声,咋嗵一下跪倒在杨浩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龙灵儿这一跪下,胸前顿时一阵波涛汹涌,看着叫人眼晕。
杨浩一头黑线,慌得连忙拔直了身子,双手扶着胡椅的扶手,吃吃地叫道:“龙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太不成体统了,起来,起来,快快起和……
龙灵儿哪里肯放,抱着他的大腿大声悲声,裂衣欲出的一时饱满紧紧抵在杨浩的膝苏蝶瞪得杨浩更走动弹不得:“太尉,你道我姐妹喜欢被人送来送去的么?我们留在太尉身边侍候,此事太尉府上下已尽皆知晓,整个肃州城也是无人不知,若是此时太尉逐我姐妹离开,那我姐妹可真要成了肃州城的笑柄,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太尉若要杀我,只管一刀砍下来,何必用这样的软刀子逼我们自尽呢……,”
“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放手,先放手,有话好话,咱们有话好说……”
杨浩狼狈不堪,正在连声要她放手,门外侍卫高呼一声道:“肃州知州路无痕路大人求见。”
杨浩一听沙洲大儒路无痕到了,这副模样要是被他看见,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连声道:“你快起来,你快放手,这副模样成何体统,你……你……罢了罢了,你要留下便留下好了。”
龙灵儿霍然抬头,一双泪眼犹自朦胧:“太尉答应了?”
杨浩苦笑道:“答应答应,本帅答应了,你快放手。”
龙灵儿欢喜地站了起来,这一起立,胸前一对玉瓜又是一阵荡漾,她欢天喜地把茶盏往杨浩面前轻轻一堆,柔声道:“多谢太尉大人收留我们,老爷请用茶。”
那双柔滑的纤纤玉手,是侍婢该有的一双手吗?杨浩苦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龙灵儿乖乖应道:“婢子遵命。”
杨浩暗暗擦子一把冷汗,这才扬声说道:“有请路大人。”
杨浩知道龙王费尽心机,厚颜留下这几个至亲的女子,绝不是惧怕他会加害。他若有心加害,靠几个女人怎么可能改变他的心意。但是,女人不能阻止杨浩的杀心,却能改善丅龙家的处境。龙家几个美人儿身前身后的侍候着杨浩,就算杨浩自己没有优待龙家的意思,还怕他手下没有善于揣摩上意者去迎合他么?真难为了龙王,如此煞费苦心,不过……由此也可看出,龙王此人只是靠祖宗余荫成就了一方霸主,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杨浩刚刚想到这儿,路无痕便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迈步走了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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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痕刚刚上任,设官分职,安抚卑民,整顿吏治,设置调整肃州所属的治官属吏,推行杨浩制定的各项法令,正忙的不可开交,有许多事情,是需要随时与杨浩沟通的,他每次到杨浩书房,杨浩都是急急请进,这一次却耽搁了【ian】刻,先走出一个容色妖艳、体态火辣的女子,路无痕也是男人,自然会想歪了。
他久居西域,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传道解惑,授业教化,必须得懂得变通,不像中原的一些大儒一般牲格刻板,对于英雄豪杰的风流韵事,也很有一种理解和宽容。
杨浩明知他想歪了,可这种事却是解释不得的,所以把他延请入内,也不提方才生的一幕,只与他商讨设官分职、推行律令的公事,等到路无痕把自己拿捏不定的事情一一向杨浩问清了他的态度,正欲起身告辞的时候,杨浩才按捺不住问道:“路大人,这龙家八女,是你留下来充作节府侍婢的么?”
路无痕一笑,捋须道:“非也,非也,下官刚刚赶到肃州还没两天,哪里想得及这些事情,这是张浦将军亲自把八龙女送来,下官才为她们做出安置的,呵呵,八龙女出身名门,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尽皆精通,有她们在身边侍候,大人可还满意么?”
“张浦?”杨浩苦笑一声道:“还好,呃……还好。”
送走了路无痕,杨浩连书房都没回,拔腿便向张浦那里走去。杨浩攻打肃州时,让焰焰代替自己留在甘州城外,由张浦主持大局,肃州得手后,杨浩已离开甘州的消息便也无法隐藏了。
在这段期间,陆续赶回甘州勤王的回讫各部,都被张浦放进了甘州城去,等到援军基本全数赶回甘州,张浦突然在甘州城外挖战壕、布荆棘、摆拒马、筑围墙,建起了城外之城。这种打法,后周世宗柴荣也曾经用过,围那城池,足足耗时一年。
有那陌刀阵和重甲骑兵严阵以待,早被这两支人马吓破了胆的甘州军队并未敢出城阻挠,甘州可汗夜落讫站在城头看再莫名其妙,虽说甘州以牧民居多,城中粮食储备有限,突然涌入的大批援军俱都消耗粮食,可是久困甘州,劳师无征的夏州同样耗不起啊,他有多少粮食可以这样挥霍?
有鉴于此,夜落讫按兵不动,同夏州军打起了消耗战,等到甘州城外防御工事全部建起,各军部署完毕,肃州得手的消息业已传来,张浦便飞马赶到肃州,接任了安西军节度副使之职。
如今张浦的节度副使府和路无痕的知州衙门,都设在龙王府前庭的左右跨院里,倒不用离开府门,杨浩匆匆赶到张浦那里,只见张浦面前案犊如山,把他的人都埋了起来。
一见杨浩赶来,张浦大喜,忙请杨浩入座,说道:“大人来的正好,卑职正在拟定攻打肃州的抚恤和赏罚名单,并对龙王府的原有军队进行整编,重新任命将佐。抚恤与赏罚,关系到军心士气;对肃州龙王军的整编,关系到大帅下一步行动的时间,多等一天,就多耗一天米粮,光是军饷,就不计其数,末将不敢耽搁呀,刚刚整理出个眉目,大人就到了,呵呵呵,来来来,快请大人看看,还有甚么不妥之处。
杨浩见张浦眼中泛着血丝,显见公务繁忙,恐怕通宵达旦都在工作,那问罪的话便咽了回去。这些天,张浦真是累坏了,谋画方略、分析军情、巡察军营、将佐任命、军队整编,诸如此类的事务已是极为繁重,还要与路无痕一起出席肃州名流士伸、世家豪族的宴请应酬,一个人分成了几份用,也真是难为了他。
杨浩现在已经开始有意地把许多事交给下属去办,军帐穷家点后,张浦和路无痕就成了肃州立武两衙的负责人“照婴咕他们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杨浩就不予以过问,哪怕他们的安排并不是百分百的合乎自己的意思,杨浩也不予点出,而是等着他们自己去现不妥并进行修正。
他如果始终抓权,不予放手,就会使自己的部属对他形成一种依赖,始终无法成长起来独挡一面,何办……他未必就能保证自己的意见永远正确。然而,涉及一地政权的创立,他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涉及人事权和财权,许多事都需要他这位军政两方面的最高脑出面协调和决策,做最终决定。
杨浩放下八龙女的事,先接过了名单仔细看起来,有疑虑的地方,就问问张浦如此安排出于何种考虑,两人一问一答,研究到暮色西斜,下人上来掌灯,这才惊觉天色已晚。
杨浩搁下笔道:“成了,主要的官员就这么定了吧,再往下一层去,咱们也不要一手包办,这些官员,也要给他们一些自主丅权。喔,对了,龙家八女,留在我的后宅充任侍婢,我听路大人说,是张将军把她们送过去的?”
张浦应道:“是啊,八龙女一心要留下来侍奉大人以报答大人宽宏之恩,软磨硬泡的,末将也是穷于应付啊。呵啡……”还是穆羽看着不忍,在末将面前为她们说了几句好话,末将这才……办……难道这不是大人的意思?”
杨浩心中灵光一闪,已是恍然大悟,他干笑两声道:“没甚么,本帅很满意,嘿嘿,很满意。”
张浦便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呵呵笑道:“末将是个粗人,还怕错会了太尉的意思呢,只要太尉满意就办……,”
杨浩离开张浦舟署衙办公之地,回到自己书房坐下,方始苦笑一声。
万万没有想到,结果竟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原来一切缘由,尽是因为穆羽的一句话口如果旁人为八龙女说几句好话,张浦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可穆羽是什么人?那是杨浩的贴身侍卫,论亲近,那可是天天守在杨浩身边的人。
他说一句话,张浦难免要犯核计,会以为穆羽说情,走出于杨浩的授意,身为上官,有些事、有些话,不方便自己去说、去做,就要有善解人意的下属精于揣摩,体会上意。张浦虽是一员靠战功升上来的武将,却也不能免俗。
州府民政,乃至府衙内的差使,都是知州路无痕管着,路无痕见是节度副使张浦亲自把人送来,自然也绝对不会刁难,很痛快地便答应下来。等他把人往杨浩身边一送,穆羽见是连杨浩也十分敬重的路无痕安排下来的事情,自然一口应承。这场乌龙事闹下来,穆羽竟不知道他才是始作俑者。
杨浩如今日理万机,几个丫环侍婢的事情穆羽自然不会也去麻烦他,就把这几个女子安置下来,这几个女孩儿确也机灵,她们并不急着在杨浩身边露面,每日洒扫庭院,制作饮食,先和府上的侍卫亲兵们都混熟了,连苹着整个肃州府都知道杨太尉收了龙家八美,造成了既定事实,这才由最机灵的大姐灵儿试探着去给杨浩送茶,开始公开亮相。
杨浩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双眉不禁深深地锁了起来。
龙翰海费尽心机,厚颜把龙女安排在杨浩身边,是因为他知道龙家是否就此没落,完全取决于杨浩口杨浩对此早已洞烛,也不想追究什么。说起来,龙家统治肃州这么多年,在这常年与各方势力角逐征战的地方,家中的子侄没可能成为纨绔子弟,龙家的男儿个个能文能文,他如今正是开疆拓土的创业阶段,等他把龙家的势力根基彻底消化之后,就用用龙家子侄也无所谓,他身边正缺将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