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抬眸，一双黑眸映着烛火，越发盈盈：“这世间想让他死的，可不止我一人。”
不止一人？除了李玉，这世间还有谁，会想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
“是谁？”邵秋实问道。
仿佛是事件重演，在这个关键时候，李玉又一次缄口不言。
一个人影豁然冲了出来，揪着李玉的衣襟：“是谁？你做了什么？”
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李玉大睁着双眸：“次兄，你怎么来了？”
“九娘子故技重施，又想用拖延之法，螳螂捕蝉，焉知我不会将计就计，黄雀在后？”邵秋实道。
“是你，是你将次兄叫来的。”李玉瞪着邵秋实，眼中满是怒意。
邵秋实点头：“二爷曾问小郎君出生那夜发生什么，我说了，他却并不肯信，我笨嘴拙舌，就想着让他亲耳来听一听。九娘子自信在自己的地盘不会隔墙有耳，果然说得十分清楚。”
李长乐用力地拽着李玉的衣襟：“你做了什么，你说！”
直面李长乐的怒气，李玉终于没了从容，她看着李长乐，几乎是慌乱地：“你听见了，次兄，若他活着，你们都要死，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如今只死他一个而已，没事的，你们都会没事的。”
“你听听说你的还是人话吗？”李长乐气得把李玉往地上重重一搡，“那是你侄儿，我平日对你不好吗？嫣儿平日对你不好好吗？你就为了一个梦，要取我和嫣儿的孩子的性命，你怎么忍心？”
李玉重重摔在地上，喜服和朱钗凌乱，大滴大滴的泪水冲花了她脸上的妆：“那不是梦！不是梦！都是真的，母亲死了，父亲死了，李家的人排着队在菜市枭首，就连女娘和孩子都没有放过。你更是被判了凌迟之刑，你求我给你个痛快，我冲上去却被衙役拦住，压在地上亲眼看他们一片一片将你剔成骨头。你痛足九日，一心求死，死了却连一具囫囵尸体都留不下，血肉为乌鸦野狗所食，白骨曝晒于城门之上。那样的情形，我怎么能再看一次？”
第168章不信
李玉大哭起来。
李长乐自小便宠爱李玉，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得心软：“玉儿，那些都是梦，怎么能当真？梦是假的，还有人说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反的，你梦见十郎以后害了全家，说不准是他救全家呢。”
“我的梦能是假的，是反的，那天心大师呢？”李玉反问，“若非真的看见尸山血海，他如何肯做法阻止孩子出生，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李长乐滞了一滞：“就不兴他看错了吗？他愿意赔上自己性命，是他的事情。就凭一个不学无术的和尚看了一眼便要害我儿的性命，这是什么道理？”
“次兄为留得孩子性命，愿将天心大师说成不学无术的和尚，愿拿一府性命去做豪赌，我却是不敢的。”
李长乐生气起来：“大不了以后我将孩子管束得严一些，不叫他接触巫蛊之术，他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即便以后做出什么，也都是大人教的。子不教，父之过，我是他的父亲，保证以后将他教好。玉儿你快告诉你，你让谁做了什么？”
任李长乐如何说，李玉只抿紧了唇瓣，再不肯说话了。
“应该是谢菀。”邵秋实的声音，打破了李长乐和李玉的僵持。
对上李长乐疑惑而李玉惊讶的目光，邵秋实继续说下去：“我初来汾阳时，曾听晴儿说起九娘子和谢娘子起了争执，将劝架的二夫人推进池塘，却说是二夫人推人不成掉落池塘。九娘子会这样说很好理解，她不想梦里的事情成真，所以试图令二夫人滑胎。但谢娘子也赞同了九娘子的说法，这就叫人不解了。”
李长乐也想了起来：“对，是有这么回事，母亲因此罚了嫣儿站规矩，我阻止了，嫣儿还是大病一场。”
“如此看来，谢娘子应该就是除了九娘子之外，也想让小郎君死的那个人了吧？”
李长乐恍然又惊愕，他自问没有得罪这个刚找回府不久的妹妹，虽是交集甚少，但自从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凡是送给李玉的礼物都有谢菀的一份，没有亏待：“她为什么会？”
“我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做，二爷此时赶去南山寺，或许能亲自问问她。”
“南山寺？”
“谢娘子师从长秋医圣，医毒双修，剑术卓绝，为人自信，若要取谁的性命，不爱假手于人。”
剑术卓绝，取性命不爱假手于人？什么意思？谢菀还提着剑亲自跑到南山寺去shā • rén吗？
李长乐丢下李玉，火急火燎地走了。
李玉并不否认，也不阻止，目送着李长乐匆忙离去的背影，李玉委顿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朱钗缓缓站了起来，看向邵秋实：“你不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