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丘上建了一间木屋,十分简陋,用更加简陋的竹篱笆围出大片的院落,屋前种菜,屋后养鸡。
反正整座山都是木屋主人的,她想建什么样的屋子,圈多大的院子都是她的自由。
步履蹒跚的妇人一进院子便直起了佝偻的脊背,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木屋:“从良。”
木屋不大,屋里家具不多,一进门就能看见靠墙的餐桌后面简陋的木床。
说是木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下面垫着石头隔绝潮气,木板上面仰躺着一名双目紧闭的小女娘。
“这都几点了还睡,快点起来,”妇人边说边去掀小女娘的被子,“饭可以不吃,八卦怎么能不听?”
妇人说了半晌,小女娘仍是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没有反应,没有动静,甚至连气息都没有。、
连气息都没有?妇人神色一凛,将捏在手里的薄被盖回去,退了出去。
出了门,妇人绕过木屋,走到后院,便看见凌空切着猪草的菜刀和自动脱粒的苞米。
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情形,妇人也是吃惊的,但再震撼的画面看了几年就习惯了。
妇人快步走到苞米堆后面,正在削柿子皮的邵秋实身边:“你怎么在这儿呢?”
邵秋实拿着削皮刀,正手脚利落地削青柿子皮,闻言头也没抬:“我屋里的粟米见底了,回头让你小儿子给我送一袋子,都没米喂鸡了。”
“拿粟米喂鸡,你可真敢说,”妇人啐了一口,“人都快吃不上粮食了,鸡有糠吃就不错了。”
邵秋实不说话,仍是闷头削柿子皮。
妇人等了等,见邵秋实不搭理她,又自顾自地道:“送,我一会儿回去就跟朔哥儿说,叫他给你送一大袋子来。只是如今粮食涨价了,粟米也是一天一个价,你是知道的。”
邵秋实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面前的妇人:“你现在是开始帮着小儿子跟我坐地起价了。”
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赧然,继而闪过一丝无奈,最后两条胳膊往胸前一抱:“怎么说话呢?朔哥儿是你四舅,我算你姨婆婆,四舅家里艰难,叫你这做外甥女的帮补一下怎么了?又不是白拿你的钱,按市价卖给你而已,还给你扛到山上来,难不成委屈你了?”
眼前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姨母申氏的婆母,钱氏。
申氏是岑万峰妻子的妹妹,也就是邵秋实的姨母,同时也是钱氏的二儿媳妇。按申氏的关系算去,邵秋实的确得叫钱氏一声姨婆婆,叫钱氏的四儿子唐朔一声四舅。
邵秋实看着面前的便宜外婆,一时缄默:“我何时短过你们银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