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景掀开厚厚的暖帘进来,长庚推着裴静宸跟在他身后。
明萱见到哥哥目光柔得像水一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哥哥对黄衣并非无情,只是碍于俗世规矩,碍于身上背负的责任道义,所以才只能控制和压抑自己的情感。她一时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那番话是不是多事了,便有些尴尬地唤了一声,“哥哥。”
有些事彼此瞒着不说,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不想说,因为不说,或许还能在心中存一个虚假的幻想,留一个微弱的希望,可是一旦说开,撕破这层稀薄的纸,那么有些事便不能再拖着了。
要么往前冲,一起生一起死,要么往后退,保持安全的距离遗憾终身。
顾元景冲明萱温和地笑,他的语气里有几分宠溺,又有几分无奈,“萱姐儿,你说的很对,我的确就是这样的想法,但我一直以为黄衣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我这样的男人,一时新鲜所以才……我以为过些日子她厌烦了盛京的生活,就会愿意回到临南,回到苗寨,过她应该过的生活。”
他望向黄衣,目光纠结而复杂,有些不赞同,有些心疼,但眼底深处却亦也有感动和甜蜜,他柔声唤道,“黄衣……”
听到心中牵挂的女子真情流露的内心剖白,她情缘粉身碎骨也要与自己在一起的决心那样令人震撼,她说哪怕为了要和他在一起死了都心甘情愿,这种巨大的冲击力,是任何一个男子所不能承受的。心底有无数想要说的话都哽在喉间,想要说出来时,才发现此刻竟然会突然词穷,一时之间除了低声呼唤她的名字,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萱与裴静宸对望一眼,便悄然地出了屋子。
院子一片素白。唯独墙角的红梅凌寒独自开放,明萱推着裴静宸在廊下微立,满面愁容地说道,“黄衣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哥哥也喜欢她,他们真心相爱,原本可以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壁人,可是皇上现在这样重用哥哥。是绝对不肯让他娶苗女为妻的,到时他们两个该怎么办才好……”
黄衣那样坚决,不论哥哥是否回应都在做着努力,连她都颇受震撼,更何况是哥哥了,可这段感情虽然深浓,到底能够结出果实,却实在充满了不确定。
裴静宸却轻轻笑了起来,“阿萱,你多虑了。舅兄为人沉稳隐忍。是个有担当有谋略之人,他又足够坚定。想要做的事情必会成功。假若他愿意敞开怀抱放下顾虑接受黄衣,那么我相信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更何况……”
他语气微转,眼中绽放微芒,“更何况黄衣虽然是苗女,却又不是普通的苗女,她可是苗寨酋长最疼爱的小女儿,是苗族的公主。临南那边一团乱麻。有些事皇上兴许还要求助于苗家呢,舅兄和黄衣的事,虽然艰难。但却未必不能成。你且不要先就担忧起来,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永宁侯府顾家分家在即,顾元景是三房唯一的男嗣,将来自然是要分府另居的。一旦分开来过,他的亲事便只有朱老夫人可以管得。这亲事,只要与国家社稷无碍,又得了朱老夫人点头,旁人家也顶多就是说些闲话罢了,谁还能真的插手到别人的家事?皇上顾及临南,说不定还会十分赞成呢。
明萱低声轻道,“临南,又是临南……”
她没有将话说下去,心中却如同明镜一般清晰,从去岁临南王想要嫁女,到哥哥去临南执行皇上密令,临南王像是一张看不见的手,不时地出现在许多大事件之中,甚至连她在江南的良田水地中,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裴静宸低声说道,“临南王最近几年越来越不安分,皇上之前因为内忧太甚,便一直想办法安抚着他,可他越来越不像话,听说如今的临南俨然自成一国,百姓只知道有临南王而不知道有皇上。杨右丞倒了,祖父又不断放权,如今皇上能够自主朝政,哪里还能够容得下临南王?”
他嗤笑了一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临南王越发跋扈,竟然让权势迷了眼,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了。”
明萱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我听说临南王和定国公府交好?宫里头的俞惠妃娘娘与临南王的郡主来往密切,不知道可是真有其事的?”
裴静宸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临南王府和定国公府是姻亲,两家来往的确不少,只是惠妃娘娘十分懂得皇上的心思,自从上一回舅兄去了临南之后,定国公府便和临南王不似从前那样紧密来往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