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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与皇宫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永巷狭窄潮湿,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这里关押着的多是犯了罪责的宫妃。
狭小的屋子,没有任何精细摆设,连铺盖被褥都是残破不堪的。饭食每日由看守的宫婢送来,多是残羹冷炙,若是哪日宫婢心情不好,忘了一餐,那么就得饿上一天。若是身子骨弱生了病,那也只能自己扛,扛得住便继续活下去,扛不住死了就一卷草席扔去了乱葬岗。
任凭你曾经是如何宠冠后宫,如何八面威风,一旦进了这里,便只能听天由命,要么病痛而死,要么苟延残喘地活。
被送到这里来的宫妃没有伺候的人,有任何消息也递达不到外面去,便是有,谁又会在乎?
家族?犯了罪的宫妃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耀家族的价值,反而是一种负累,再显达的家族都会将之当成弃子,顶多也就派人打点一下送些银钱过来改善一下生活,但隔了几重送进来的银两,早就一层层被剥削干净了,能用上干爽的被褥吃上顿带荤的饭食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
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多的是颜色姣丽的女子,皇帝总是多情的,但他往往都绝不会长情,任凭从前再宠爱的女子,三五月不见,还能记得起什么?
而俞惠妃,连这两点都够不上了。
她的家族一夕倾覆,她的皇帝早已经死了,这世间没有一个在乎她的人,而可悲的是,她却还记挂着她的孩子,所以连死都不能干脆地做到。
幸亏是夏日,这屋子又狭小沉闷。所以她可以不必盖那床满是脏污又潮湿破旧的被褥,可那些馊了的饭菜,她却是咬着牙都吞了下去,因为她还要留着命想方设法去打听她孩子的下落,甚至还打算去报复顾贵妃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活着,尚有一线希望,而死了,却什么都没有了。
俞惠妃正发着愣,一条冰冷凌厉的鞭子便已经抽了上来,力道其实并不算很大。但是她单薄的衣衫立时便就裂开,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怒目而对。“大胆的狗奴才,本宫是从一品的惠妃,你胆敢如此对我,就不怕礼法纲纪吗?”
那执鞭的宫婢嗤着牙冷冷笑道,“惠妃娘娘想来是忘记了。您进来前就已经被革去了惠妃的名号,如今您就是个犯了罪孽的庶人,奴婢虽只是个从七品的守宫奴,但既然管辖着永巷,便有权利教训不听话的惠妃娘娘您!”
她指着身旁一个老妇说道,“莫说从一品的惠妃。便是正一品的贵妃,那又如何?都是从前的事了!能在这里的,莫要再提往日。如今都是一样的,都是犯了事的庶人,就该记住自己的身份。快点做事!”
永巷这些罪妇平素无事可做,又最好压迫,所以这里的管事宫婢便会拿些针线活进来让她们做。拿些荷包和香囊卖出去得了钱,几个管事的便分来用。有时心情好也会给这些罪妇们加个菜。罪妇们因惧怕宫婢淫威,也为了能够活下去,哪怕起初不愿意,最后也都被迫着去做这些活。
那被指的老妇满脸木然地说道,“我的确是延熙帝时的贵妃,后来被奸妃构陷,沦落到这里,你现在所过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几十年。论曾经的品阶,你我都不算什么,在这里的哪一个从前没有过风光的时候?你若早来几日,还能看到德昌帝的元皇后,说起来,她可还算是你正经的嫡婆母呢。”
德昌帝,便是延熙帝之子,先皇的父亲,亦是如今幼帝的祖父。
俞惠妃惊诧地问道,“是当年那位害得吴贵妃小产的元皇后?”
吴贵妃宠冠后宫,一直到死,都是德昌帝的心尖肉,元皇后因为嫉妒,不仅弄花了吴贵妃的脸,还害得她小产,丢了一个成形了的男婴。宫闱无聊,这件事便常被拿来嚼舌根,以打发闲极无趣的时光,是以俞惠妃不仅知晓,内心里也甚是盼望自己也能得到吴贵妃一样的帝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