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正紧,旌旗猎猎,黄头回鹘头领寒摩忆的大帐所在地芒崖。种建中身披铠甲,腰配宝刀,对着坡下绵延的军阵,正大声诵读着大宋皇帝的讨伐诏书。
诏书的大意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有大宋子民以合法途径前往约昌城,约昌城主萨尔瓦却倒行逆施,迫害良善,此举违反了各国友好往来,和睦相处的意愿,以至触怒天颜,遭天之讨。
这次大宋出兵理由充足,这份讨伐诏书自然是大义凛然,措词强烈,但这些都是表面文章,真正让黄头回鹘各甘愿出兵一同讨伐约昌城的,是战后丰厚的利益等着他们拿。
坡下计二万八千骑兵,刀枪林立,万马长嘶,腾腾的杀气弥漫在草原上,凝聚不去。
这三万一千骑兵中,大宋四千,西州回鹘六千,黄头回四千,草头鞑靼三千,阿柴部六千。
除此之外,让人意外的是吐蕃脱思麻、羌塘两部得知大宋联合四部一同讨伐约昌城后,竟主动要求加入;这两个吐蕃部族都邻近阿柴部,是担心阿柴部与大宋结盟后对他们不利,还是眼红战后的利益分配,目前还不能确定。
但对目前大宋而言,这些部族拉拢得越多越好,种建中自然也不会拒绝。
于是脱思麻部出兵三千,羌塘出兵两千,一起加入了讨伐约昌城的行列中。
此次大宋动用的兵力虽然不是最多的,但联军的指挥权却非种建中莫属,诵读过大宋皇帝的讨伐诏书后,他一声令下,两万八千骑兵顿时跃马扬枪,向北奔腾而去,澎湃的铁蹄声如同惊涛拍岸,那惊人的声势震得大地阵阵发抖。
大军要先往北,从索尔库里山口翻过阿尔金山,然后再折道向西,经鄯善,直扑约昌城。
约昌城北面是茫茫的塔里木大沙漠,南面是可可西里的无人区,东接黄头回鹘控制的柴达木盆地,但两者之间隔着阿尔金山,所以种建中他们只能先往北从索尔库里山口翻越阿尔金山,走鄯善到约昌城这条南丝绸之路。
鄯善到约昌城骑兵大概需要两日时间,萨尔瓦接着大宋及各部兴师来讨的消息后大惊失色,约昌城中才有六千守军,萨尔瓦只能紧闭城门,然后派人向其父汗哈桑求救。
种建中也明白,自己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约昌城里的六千守军,哈桑必定会派兵来增援,但东京的意思却是要他把战争控制在一定的规模之内,最好是快速拿下约昌城,达到震慑、并将各部真正拉下水的目的后,立即撤军,避免与黑汗国发生全面战争。
这一点让种建中有些为难,自己收拾了萨尔瓦,他老子哈桑会善罢甘休吗?
约昌城离玉门关近千里,种建中不担心黑汗国对沙州造成什么威胁,但西州回鹘这些部族极有可能要遭到黑汗国反攻,大宋就必须出兵帮助,到时仗打到什么程度,哪里能由他种建中来控制?
杨逸屡次领兵作战,他应该明白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的道理,真到那个时候,种建中也只能寄望杨逸能帮他开脱一二了。
东京,政事堂。
面对刘太后及堂中执宰,吏部尚书张商英正在侃侃而谈:“交趾一役,连战后将士的封赏及抚恤在内,我朝共花费了九百二十万贯,而战争缴获为二千一百万贯,盈余的这笔钱实则是作为了今年开展岭南的投入,也就是说,岭南工程今年没有花费到国库的钱。”
说到这,张商英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根据户部提交上来的岁入预测,今年国库将有较大的盈余,因此臣建议,对黄河治理工程继续加大投入,如今已进入十月,各地基本都进入了农闲时节,北五路罢去保甲,改为征兵后,各地有大量青壮劳力闲置,有鉴于此,臣建议朝廷再拿出一笔钱来,雇用十万青壮投入治河工程。争取明年汛期来前,完成治河工程,一来,可避免出现象去年灵平埽那样的险情,有利于保证黄河下游安全度过汛期,二来,治河工程完工得越早,朝廷就能越快抽出精力来应对辽国迫在眉睫的乱局。三来,避免过多的钱财留存国库,造成大宋经济出现凝滞。”
苏颂先说道:“张尚书分析的虽有道理,但招募十万青壮,朝廷又得派出大量官员前去管理,目前朝廷的转运已经处在超负荷状态,若再抽调官员,恐怕许多部门将有可能发生瘫痪。”
苏颂的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现在朝中许多部门被抽调出去的官员已经超过半数,若再抽调,中枢恐怕就先瘫痪了。这正是各人最担心的。
经苏颂提醒之后,众人本已打算否决张商英的提议。刘太后却突然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何不象岭南的修路工程一样,把一些治河工程承包给商人去做,比如掘深河道这些工作,技术要求低,只要有力气就行,何不承包给商人,让他们雇工来挖掘,这样朝廷可以派少量官员进行监督就行。”
刘清菁这番话连杨逸听了都大为诧异,因为她说得太有道理了,挖掘河道而已,这是纯粹的力气活,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需要动用最多的劳力,派去管理的官员自然也是最多的。
将这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承包给商人,朝廷或许会多花一些钱,但却可以空余出大量官员来从事其它工作。
大宋现在缺的不是财力,而是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