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嫔犹豫再三终于颔首,便让十七到太医院寻陈太医安排固胎药一事。十七走出忆云殿,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和嫔与刘选侍一事,只差那信而已。
慢步走到太医院,想起曾产生拉拢崔惠妃的念头,不禁觉得自己傻,然而她亦未表态,倒也相安无事。她找到陈太医,叮嘱了事情后欲转身离去,却看见了前来拿药的小路子。
“路公公怎么亲自来取药?不是自有太医送到毓庆宫么?”十七上前问,又看到似乎是膏药一类,便道,“太子扭伤了么?”
“是十七姑娘呀。”小路子也是苦恼,“太子殿下的手腕也不知怎的,太医说是被重物压到所致,但太子殿下绝口不提被何物压到而受伤,眼看着快到中秋了,那时候还不知能不能拿起剑呢!这膏药也不好,贴了两日都不见好,太子殿下让太医院重新配了,现下拿去试试罢。”
十七暗暗愧疚,他手腕的伤势是因自己而起,若累他再比剑那日落败为人耻笑……于是她跟上前道:“奴婢亦想到一趟毓庆宫,路公公带着我进去才好。”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绝才好,便带了十七到毓庆宫。到达时,顼元穿着一身藤色常服,正斜躺在榻上,左手执书盖在脸上,受伤的右手安然放在一旁。
“太子殿下,太医新配的膏药送来了。”小路子行礼完,欲替顼元贴上新膏药,却被十七拦了下来,打发了出去。
她打开膏药一闻,此膏药并无不妥,可能是太医院的人不敢下重药,所以才恢复得慢。十七不动声色地托起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分明,十分好看。她把目光移至他的手腕,有一圈还未褪去的青紫色,想必连轻微一动亦会生疼。
十七轻轻皱起眉头,轻柔地替他敷上一圈膏药,围上一层纱布后又小心放下,转身欲走。
“回来。”他道。
十七唯有退回来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歪着头道:“你知道我来了?”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你,我认得。”他并不拿开书,倒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十七俯身往他靠近道:“害你的手成这样了,是我不好,你说按宫规怎么处置我,我都承受了。”
“用宫规处置你实在太便宜你了。”他拿开书,侧头看着她,“若是要罚,那便罚你中秋那日不得出宫吧。”
十七一惊,疑道:“你知道那日我要出宫?”
“卫九随奉华而来,你还不借此机会出宫么?”他别过头去,“此次是最好的出宫机会,那封信根本不这么重要,跟着卫九,那些人也杀不了你。”
十七不做声,也不知说什么才能化解这样气氛微妙的场面,于是两人静静相对须臾,他才淡淡坐起道:“跟我到偏殿去吧。”
偏殿依然收拾得井井有条,顼元转身对十七道:“你要的信,在床的下方,最里那块空的金砖下。”
十七感到很是诧异,她完全没想到信居然在离自己这样近的地方,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讶然问道:“怎么现在肯给我信了?”
他只是看着十七许久,也不回答,径直走出偏殿。十七把信取出,再去找顼元时被小路子阻挡在外,便也离开毓庆宫。
这一切好似一阵风吹过一般,发生了许多事情后又回到原点。十七在此后两日去取膳食时经过景运门,突然就会莫名出现要进去的念头,后一想又觉得奇怪,便也随之而去。
八月十五很快便到了,因着避开猛烈日头,比剑大会于申时在太和殿前举行。宫人早已搭好篷子,又摆好了名贵瓜果与美酒,只等着大会开始。在中秋月圆之日,宫嫔们都换上了最耀目的衣衫,现下风头正劲的和嫔也不例外,穿上赤色绣百合的金线榴花长裙,画上最柔婉的桃花妆,发髻上缀上得体的玛瑙流苏,更显得宠风韵。
时辰已至,和嫔带着香儿与十七往太和殿去。太和殿地上铺上红毯,四周早已结好灯笼挂彩,红彤彤的十分好看应景。宫嫔按座而坐,除了先到的宁妃、顺嫔、丽贵人、慎贵人、福贵人、纯美人、宜美人和几位新晋小主外,便是和嫔,再然后是杨贤妃与赵贵妃。杨贤妃穿着常盘色寿字竹纹凤尾裙宫装,而赵贵妃则穿金色云霞孔雀纹的凤尾裙,外加一祥云褙子,两人华丽的发髻上插满玉钗金花钿,皆是精致妆容,十分贵重。
宫嫔与贵族隔着很远相对而坐,皆看不清楚彼此容貌。十七放眼看去,皇子、贵族和将军差不多到齐,最上座便是顼元、周王与晋王,都是一律的太子、王爷正统宫装,气势汹汹。下面则设的六个位置,该是由各国使者而坐,待皇上来时才接见按座。